“这还不是因为当时咱比人家落后嘛!”雷小栓叹了口气说,“要不是后来咱中国人把日本人赶走了,他们不知道还要在咱中国作多少恶嘞!”
雷怀义说:“好了,都睡觉吧,半夜还得起来值班哩!”几个人都不说话了。
跃进一觉醒来发现天已经亮了,他一下子坐了起来,看见刚强还在呼呼大睡,就知道夜里没有人喊他们起来值班,他的心里顿时感到热乎乎的。
跃进披上他带来的那片塑料布走出棚子,看见雷怀义穿着雨衣一个人站在大堤上,雨水顺着雨衣一串串地滚落到地上。
跃进连忙喊:“怀义叔,你到棚子里睡一会吧,吃饭的时候我喊你!”
雷怀义用慈祥的目光看着跃进:“俺这些上了岁数的人跟你们年轻人不一样了,像我这样的,一晚上睡上五、六个钟头就差不多了!”
跃进问:“怀义叔,你刚才站这儿看的啥啊?”
“我看河里的水往上涨嘞!你看看对岸那一棵小柳树,一个钟头以前树梢还在外面露着,现在树梢都快看不见了,河水一个钟头就涨了几十公分啊!”
跃进发现浑浊的河水翻滚着向东流淌,水面上不时飘过猪、鸡、鸭之类的家禽家畜,就说:“怀义叔,你看水里还有死鸡、死猪娃,怪心疼人的!”
雷怀义说:“心疼也不中啊,水火无情!下恁大的雨,也不知道咱家里啥情况了,地里的庄稼肯定是都保不住了,人吃的水也是个问题啊,再这样连着下几天雨,家里烧的柴禾都没有了。”
跃进笑着说:“怀义叔,你别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家里还有恁多人,他们肯定会想办法哩!”
接下来的两天,大雨一直下个不停,水位也一直往上涨,守卫在防洪大堤上那些人的心一直都揪着,他们做好了随时抢修大堤的准备,但好在没有发生溃堤的情况。
第三天的上午,天终于放晴了,水位也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下落,大家这才舒了一口气。吃午饭的时候,陈铁柱通知凤凰桥大队的防洪人员说本次的任务已经完成,午饭后就可以回家了。半下午,雷小栓他们回到了村子,发现村子里的路面上满是积水。
雷小栓回到家里,看见院子里晾晒的麦秸和树叶,就问正在堂屋缝补衣服的爱兰:“咋没有看见几个孩子啊?”
“儿子在里屋床上睡觉。三个闺女吃了晌午饭就出去了,说是看人家在坑塘里逮鱼!”
“坑塘里的水满满的,你让她们往那儿跑啥啊?”
“我能拉住她们吗?她们长的都有腿!”
“这几天你们娘儿几个咋吃的饭啊?”
爱兰笑着说:“谁也没有把脖子扎住,还是顿顿都吃得饱饱的!”
雷小栓又问:“灶屋的柴禾够烧吗?”
“不够烧啊,前儿下午会计挨家挨户通知的,每家到饲养室背了一筐麦秸。”
“饲养室的麦秸不是喂牲口的吗?”
“你看你这个人!”爱兰嗔怪道,“是人重要啊还是牲口重要啊?人都没有柴禾做饭吃了,还要牲口啥用啊!不过咱队的人也没有背走多少麦秸,我去得晚,看见一垛麦秸还有一大半呢。”
雷小栓忧心忡忡地说:“地里存了恁多的水,排也排不出去,看来今年的庄稼苗得重种了!”
爱兰说:“重种是好办,关键是地里的水啥时候能下去,水下去以后再下一场暴雨咋办?”
雷小栓说:“我活三十多年了,还没有见过恁大的雨哩!”
爱兰说:“你走的第二天,田老师派一个学生到咱家来拿教室的钥匙,我把你挂在墙上的那个钥匙让他拿走了!”
雷小栓不解地问:“现在拿钥匙干啥啊?”
“他说教室里进水了,田老师要把屋里的桌子都挪到讲台上去!”
“田老师真是一个好操心人啊!”雷小栓由衷地赞叹说。
“娘,你看看俺逮了多少鱼!”玉花兴冲冲地端着一个洗脸盆从外面走了进来。
雷小栓一看,盆里有一、二十条一扎长的小鱼。他问:“你从哪儿弄的小鱼啊?”
“俺在坑塘边逮的,俺大姐还逮了一条大鱼呢!”玉花兴奋地说。
正说着,金花也走进了院子,她的一只手里拿着一根竹竿,竹竿的一头绑了一个网兜,另一只手里拎着一条半斤多重的鲤鱼,这条鲤鱼被一根柳条串着。
这时,院外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大姐,你别走恁快啊,等等我啊,我快走不动了!”
雷小栓急忙出去把小女儿抱进了院子。
雷小栓问金花,“这个鲤鱼也是你逮的?”
“是哩,都是俺大姐逮哩,逮这个大鲤鱼的时候,她还差一点掉进坑塘里!”玉花抢着回答。
“以后可不能再去逮鱼了!”雷小栓心疼地对金花说,“恁大的水,你要是掉下去咋办啊?你还带着她俩,小孩更不能到坑塘边去!”
爱兰从堂屋走了出来,“吃了晌午饭,金花跟我说,好多人到坑塘边去逮鱼了,她也想去,我就说不让她去,一个小闺女家逮啥鱼啊,她不愿意。家里有一个网兜,她找了一根竹竿把网兜系在上面说出去舀鱼,玉花端着一个盆也出去了,这个小闺女也非得撵出去!我就没指望她们逮鱼,别说逮了几个小鱼,就是逮住大鱼也不中啊。家里一罐子油就剩下一小半了,煎鱼用了将来还吃啥啊?既然逮回来了,扔了也怪可惜,我就用鏊子给她们姊妹几个焙焙吧!正好该做晚饭了,我去和一块面,咱烙几个饼子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