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红云走到大门口喊了一声彤彤的名字,小姑娘就蹦蹦跳跳地回来了。
“彤彤,赶紧去洗洗手,洗了手吃饭,你妈妈给你煎了你最喜欢吃的豆腐哦!”奶奶高兴地说。
一家五口坐在小饭桌前吃饭,蒋好义依然沉着脸,蒋红云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哪个地方惹得父亲不高兴,她干脆不再看父亲的脸色,而是一边吃饭一边跟嫂子说笑着。
蒋好义喝了一碗稀饭把饭碗一推就出去了。
群英问婆婆:“娘,俺爹咋看上去恁不高兴啊?”
蒋红云的母亲说:“谁知道这个死老头子是咋回事啊?他一辈子就是这样的脾气,不定哪一个小事就惹他生气了。今儿一下午他一直都好好的,谁知道天快黑的时候脸色就不好看了,红云干了一下午活才出去了一会儿,他就数落红云几句。别理他,明儿早上啥事就没有了!”
“奶奶,我知道俺爷爷因为啥不高兴!”彤彤在一旁插起话来。
“因为啥啊,彤彤,你跟姑姑说说!”蒋红云连忙问彤彤。
“我放学回来的时候看见你拿了一本书出去,我就对俺爷爷说你去学校找俺老师换书去了。俺爷爷就问我是哪个老师,是男的还是女的,我说他姓孟,是一个小伙子,家是孟庙的,听说他爹是咱大队的支书。俺爷爷一听就把斧子扔到地上了!”
群英笑着问蒋红云:“你咋跟支书的儿子恁熟悉啊?”
“也不是多熟悉,俺俩是小学时候的同学,几年都没有见过面了。上个月我在路上碰见了他,我就问他家里放的有小说没有,我没事想看看书,他就给我找了一本。彤彤正好在他的班上,今儿下午彤彤上学的时候,我让彤彤跟他说,之前那一本书我看完了,等放了学我去找他换书。等我换了书回来,咱爹就看着不高兴,说我没有在家帮咱娘干活,其实我不就出去了一小会儿嘛!”
群英看了一眼蒋红云,又笑着说:“我听说咱大队支书家的大儿子长得不赖啊,他现在又当了教师,想跟他处对象的姑娘肯定不少吧?”
蒋红云的脸红了,“我咋会知道啊?看你扯到哪儿去了?”
蒋红云的母亲说:“赶紧吃饭,吃了饭我去刷锅,趁现在天还没有黑,要不然一会儿还得点灯!”
蒋红云的哥哥蒋红星这时回到了家里,蒋红云说:“哥,你赶紧吃饭吧,稀饭跟菜都在锅里给你盖着呢,馒头在堂屋桌子上。”
蒋红星把半碗菜和一大碗稀饭端到了堂屋饭桌上,母亲递给他一块玉米面馒头。
群英问道:“干啥活去了,到现在才回来?”
“俺几个到公社拉碳铵去了!”
“啥是碳铵啊?”母亲不解地问。
“碳铵是化肥,跟咱家沤的粪作用一样,上到地里庄稼长得好!不过碳铵是面儿,它的气味很大,就跟以前用的氨水一样呛鼻子,把我的眼泪都呛出来了。”
“你们去了几个人啊?”母亲接着问。
“一个生产队派了一个人,去的时候陈铁柱赶着马车俺几个在上面坐着,回来的时候俺几个在后面跟着。拉回来以后,俺几个又把化肥卸到了大队部,干完活就各回各家了。”
母亲说:“赶紧吃饭吧,稀饭跟菜马上就凉了!”
晚饭后,蒋红云回到自己住的那间小屋,点上煤油灯开始读那本《三侠五义》。她还没有读几页,母亲走了进来。
“红云,忙了一天了,该躺床上睡觉了,明儿个还得下地干活嘞。明儿个让彤彤把书给人家送回去吧,看这些东西干啥啊,又不能当饭吃!我一个字都不认识,不也照样活了大半辈子了嘛!”
“娘,我现在还不瞌睡,我再看几页就睡觉了!”
“一点也不能再看了,你要是再看,我把书给你撕烂!”
“娘,你今儿个是咋了?”蒋红云不解地问,“我看书又没有犯啥法!”
“我不管你犯法不犯法,你就是不能再看了,明儿个把书还给人家,以后不能再找他借书了!”说完,母亲气冲冲地走了。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群英发现红云没有过来就问婆婆:“娘,今儿个红云是咋回事啊,平时她老早就起床了啊?”
婆婆说:“我也不知道,你去喊喊她吧!”
嫂子来到蒋红云所住小屋的门口,她拍了几下门,“红云,赶紧起来吃饭吧,一会儿咱还得下地锄地哩!”
“嫂子,我不饿,你们几个吃吧,一会儿我就起来了!”
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蒋红云戴着一副茶色眼镜站在了院子里。
彤彤奇怪地问她:“小姑,你咋戴上眼镜了?”
蒋红云说:“我的眼有点疼,戴上眼镜就能好一点了。”
群英打趣她道:“我还正纳闷哩,现在的天又不冷,牛眼上咋结冰了?”
蒋红云不高兴地说:“你净胡扯,你的眼上才结冰哩!”
彤彤不解地问妈妈:“妈妈,牛眼上结冰是啥意思啊?”
蒋红云的母亲拉住孙女的手说:“彤彤,别听你妈胡说了,让你小姑把这碗稀饭喝了,一会儿她俩还得下地锄地去哩!”
蒋红云吃过早饭,她就和嫂子每人扛了一把锄头走出了院子,蒋红云的母亲把饭桌上一家人用过的碗筷端到灶屋。
她一边刷锅洗碗一边回忆头天下午老伴发的无名火以及晚上红云和自己的争吵,她决定要尽快给女儿找一个合适的人家把她嫁了,以免再惹得老头子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