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网游小说 > 五胡乱华之凤孤飞 > 正文 第三十八章-贵人
    得胜之夜,在襄阳城下驻扎已久的晋军大营设下宴会,但与其说是宴会,还不如说是场篝火晚会,大家围着火堆喝酒聊天,不过虽然是幕天席地,朔风薄酒,却也开心热闹,要比那一次在晋宫春光舞殿,金莼佳酿要舒适得多,快乐得多。

    此刻全军将士不分上下尊卑,不分军衔官职,人人饮酒作乐,兴起之时,平日里严肃紧张的兵士们也会在旁边人的怂恿下走到围坐的人群中央表演一段节目,有的是唱一首家乡的民歌,有的是哼一段儿时的小调。北府兵本就是各地的流民汇聚而成,整日浴血在外的将士们不知已多少年没有听到家乡的声音,更不知有生之年还能否返乡,偶然听到久违的乡音,无一不沉浸感动的。

    倘若襄阳城内的秦兵能够听到这里的声音,大概就会知道不日之后的淝水之战他们为何会败。

    因为人心。

    晋国谢氏,独得人心而赢,秦国苻坚,则失人心而败。

    天下分合,不过成也人心,败也人心。

    明月舒朗,月下露成霜,人如玉。周遭明明很嘈杂,琀璋心里却莫名觉得安静,除了对这场战役太胸有成竹以外,不知为何对自己也有一种尘埃落定之感,也许是因为只要此战一成,自己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一大半,今后的路也会好走很多,所以才会觉得如此心静。

    身边忽伸过来一壶酒,抬眸,谢琰正拿着一壶酒递给自己,眉眼如星,不沾一丝尘土:

    “喝吧,喝一点,夜里凉,酒可以御寒。”

    看见有酒,琀璋自然照单全收,笑一笑,伸手拿过来,不客气地就扬起脖子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一直等喝够了才把几乎见底的酒壶还给他。

    谢琰摇了摇方才还是满的,如今却近乎空空如也的酒壶,虽早在多年前就已经知道了她的酒量,却还是将眉一皱。

    仰头试着倒起来喝,结果却只倒出了可怜的三四滴,勾起唇无奈地摇了摇头,却并没有说她一句,只是将酒壶收起默默放到了一边。

    而琀璋,前一日的噩梦惊吓,加上忽然升起的轻松安心之感,交织成了疲惫的感觉,趁着渐渐浮上心头的酒意,竟让她忍不住慢慢闭上眼睛,渐渐陷入了睡眠。

    沉沉的睡眠。

    睡梦中仿佛有一直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琀璋不知那是谁,不想让其坏了自己的美梦,便不想理会,没想到那双眼睛越来越灼热,叫她在睡梦里也不得安宁,带着浓浓的恨意,深深的悲伤,以及,眷眷的柔情,竟生生把她从梦中拽了起来。

    慕容冲,她又梦见他了。

    无疑是个噩梦。

    带着冷汗惊醒之后,方才察觉到她竟然是睡在自己营中。这才慢慢想起之前的围火宴会,又感到酒意尚未退减,应该是才入梦不久,估摸着此刻的时间至多也只是三更。自己的酒量也真是越来越差,居然就此睡着了。大约又是谢琰把酒醉的自己安顿好的。

    只是……为什么又梦见了慕容冲?

    整整三年没有见过他,从来没有梦到过他,为何偏偏这几天总是梦见?难道是因为淝水之战近在眼前,也就意味着自己重新回到他的身边,亦时日将近了?

    是命中注定,摆脱无法。

    是命数在提醒自己,不要忘了使命。

    揉了揉昏沉沉的脑袋,犹豫半天究竟是该继续睡还是起来,后来终于还是决定挣扎着起来,摸索着来到桌边,然后从衣服里拿出了一张先天八卦盘与一张后天八卦盘。

    夜间四下无声,万籁俱静,正适宜精心卜算,虽早知淝水之战晋军得胜是大势所趋,然而其间亦多有小小变数,还是该早早卜算知晓,方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也才能够体现出自己的能力所在。

    八卦盘在手掌心中微微震响,精精巧巧的物什,可谁若能掌握它,谁就能掌控命运。

    天下之大,说到底,不过也就是老天爷股掌中的玩物。

    也不知道算了多久,帐外仿佛已隐隐约约透进微光,琀璋估摸着时间,也是时候该梳洗一下换好衣服,并将卜算之事告知于谢安等人。

    不过才刚等她收好了八卦盘,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之时,帐门便忽的被人掀开,琀璋立即紧张地看向门口。

    “韩公子……”

    站在门口的那个小兵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愣在营帐口,用同样甚至于用比她还要惊讶的表情与琀璋对视着。

    尴尬的小兵本来是要来报告前方战争失利,丞相请她前去商议的,谁能想到进来后见到的竟然会是这样一副景象,见琀璋一身女装,小兵的眼睛瞪得犹如两枚鸡蛋,话也凝固在嘴边说不出来,使劲咽了咽口水,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用力揉了揉眼睛,最后才只能无助地确认,眼前相处已许多时日的俊俏神秘的韩公子,竟然是个女子!

    极度震惊之下,大半的神智已经没了,好在平日里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安慰了自己良久,半天后才机械地吐出一串话来:

    “丞相……丞相有请韩公子……额,韩……韩姑娘前去。”

    在军营里一直用的是韩章这个化名,音同形不同,叫起来也没什么障碍。

    琀璋眼见自己的女子身份败露,其实心中也早已经尴尬得不行,不过她向来是个打肿脸充胖子之人,怎么也不能让自己丢脸,其实然后琀璋的回应则显得过于淡然,头也没回,只幽幽应了一句:“我已经知道了。”

    “公子……姑娘,已经知道了?”

    小兵虽然还深深陷在琀璋是个女子的惊讶之中,但当听到她说她对于自己报告之事早就知道之时,还是重新陷入到了另一个不敢相信之中。

    琀璋没再说话,本想穿好男装就去谢安营中,不过又一顿,想到自己身份已然暴露,也就不必再费心费力地装了,何况谢安等人更是早就已知道自己了,脚步一转,直接走向门口,与那小兵道:

    “去丞相处。”

    谢安营中早已议论声四起,站在营帐外就能听到里面的人谈论热络,琀璋也未经通报,直接就驾轻就熟地走了进去。

    不出意外,里面正在热烈讨论着的人立刻就安静了,望着一身鹅黄裙的她面面相觑地发呆,几个月的相处以来,各个都是平日见惯了的熟面孔,猛然一见到日日相处的俊俏公子变成了个女娇娥,谁能不惊讶,谁能不觉得自己一世英名却看走了眼。

    好在都是身经大风大浪之人,当时又面临着相当紧迫不利的战况,并没有过多将关注点放在她身上,静了片刻之后,一个将领走到谢安面前着急地继续说道:

    “丞相,现下苻融已攻占了寿阳,并俘虏守将。慕容垂又攻占了郧城。而我军驰援寿阳的将领胡彬在得知寿阳已被苻融攻破之后,便退守硖石,等待与大军会合。但苻融又得到了消息,立即率军攻打硖石,胡彬退路已被阻断,部队困守硖石,粮草用尽,难以支撑,写信向丞相告急,但送信的人又被秦兵捉住,此信现在已然落在苻融手里,战况吃紧,形势危急啊!”

    然而谢安听完,面上并无半点异色,饱经岁月却依旧保持澄澈的眼中仍然水波无澜,只淡淡看了刚进来不久的琀璋一眼,浅淡一笑:

    “既然琀璋姑娘来了,便请你说说看法。”

    之前讨论到一半听到谢安说要请韩章过来,就已经觉得那不过是个年轻公子,请他作甚?现在又发现这个年轻人还是个女儿身,将领们哪里还能看得起她,只不过碍于谢安面子,没有当面说出不满,却都已经将深深的不信任写在了脸上。且看她能否说出些子丑寅卯来。

    琀璋如今已不会再怯场,见得多了,自然也就见怪不怪,虽是战场上杀惯了人的武将,可是回到营中,难不成会一言不合就对自己动手不成。所以,她勾唇一笑,自顾自坦荡荡地说起来。

    “依小女子看,丞相不必担忧,各位将军也不必担忧,如今晋国气数如日中天,而那秦国却是盛极必衰了,眼前战况虽然不利于晋国,可也不过是一点小小的考验而已,我敢断言,不出片刻,便会有贵人相助。”走到谢琰面前,他正眉眼带笑地看着自己,琀璋蓦然语塞,连忙别开头,默默道,“此贵人,亦是故人。”

    话音一落,众人皆面露不信之色,区区一个年轻轻的小姑娘,竟敢夸下如此海口?

    姑且也等上一等,若是无贵人前来,看她如何收场,如何弥补这延误的军机。

    然而琀璋之算,向来算无遗漏,说是片刻之词,已是收敛谦虚,实际上,才刚刚说完此番话后不久,帐外守营小兵就大声朝里通报道:

    “禀告丞相,营外有人求见!”

    围站成一圈的将军们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精彩,不过也还是存在着一丝侥幸,也许只是凑巧罢了,且再等等,也许……也许只是个有其他事情的人罢了。

    当时是,所有人都各怀心思地望向营帐门口,营帘被一个小兵掀开,徐徐走进来一个青年,穿的是秦国的官服,原来是个苻坚派来的使臣。

    众人刚散去了一些紧张表情,转变成警惕,却在渐渐看清那青年的脸之后,重新变成紧张与讶异,纷纷以不可思议的表情面面相觑着。

    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