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边仍旧趴着那个少女,窗外的桃花比旧岁开得更盛。
可终究已经不是同一场桃花了,人也不是!
“五大夫,你又何必费心救我,我知道我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孟浮生虚弱地接住窗外飞进来的一朵桃花,喃喃道。
“能撑多久,还是小姐自己说了算的。”
“听爹爹说,李岚长痛恨吴哥哥的父亲,吴哥哥只怕难逃这一劫。而这一切,皆因我而起,倘若不是为了我,他娶妻生子,平平安安,强过现在太多了!”
“小姐也该知道,只要人还活着,人生便有说不清的变数。”
“变数?吴哥哥是那样的少年风发,如今却变成了阶下囚,是何等折磨?”
“只要心里有惦念着的人,就算身体死了,心却会永远活着。”
孟浮生一愣——
“只要还有一线生机,都不该轻易放弃。”
五味说得认真,孟浮生也听得认真。
孟浮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扭头看向不远处的五大夫,他眼中的坚定,让人觉得心惊。
他静静地看着窗外,不像是看窗外的桃花,像是在看更远的地方。
“五大夫也有一个正在等待的人吗?”
“是啊!”五味只是浅浅笑着。
“那是五大夫很重要的人吗?”
“很重要,比我自己的命还要重要的人!”
“五大夫等了多久了?”
“记不清了,或许近千年了吧。”
孟浮生见五味笑,只当他是在夸张,人哪有能活那么久的,又不是天神。
“你这么久都没有等到,就不怕等不到了吗?”
“久吗?就是再等上千年,万年,只要等到了,就不久!”
孟浮生忍不住低头沉思,许久才抬头,笑道:“我明白了,谢谢五大夫。”
五味只是笑着摇头:“无需谢我——”
“我知道,要谢救世大人!”
“小姐聪慧。”
孟浮生收起笑容,将手中的桃花簪贴近心口。她看向窗外,她的吴哥哥,此刻怎么样了?
她相信,相信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早晚会在桃花盛开的季节,来迎娶她。
而她,会等他,不管多久,都等。
孟府大小姐好了,那位医术高明的大夫也离开了江城。
庆安国天牢——
“成儿,你受苦了,这天杀的李岚长。”
戴着黑色斗篷的吴家夫妇握着天牢里冰冷的铁柱,泪水簌簌而下。
吴成听到声音,循声看去,看到他已经头发斑白的父母,忙跪下磕头,泪水混着脸上伤口的血水滴下。
“儿子不孝,让爹娘蒙羞了,让吴家蒙羞了。”
“站起来!”吴父颤抖的手狠狠拍了一下手边的铁柱。
“你没有让谁蒙羞,更没有让我吴家蒙羞。”
“爹——”吴成抬头看向吴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好好活下去,吴家没有一个是软弱的。”吴父泪眼朦胧,说话却依旧气势十足。
“吴成谨记父亲教诲!”吴成擦干了泪水,对着吴父磕头。
“成儿,坚强些,别忘了,你爱的姑娘还在等着你,等着你去迎娶她。”吴父突然缓和下来。
泣不成声的吴母从袖子中掏出了一枝已经干枯的桃枝,朝吴成递了过去。
吴成踉跄着走过来接下,眼中再次泛起泪花。
“小全已经向江城寄去你安好的信,这是那姑娘的回信。”
吴成颤抖着接过,试了几次才打开。
吴成看完忍不住抱着桃花枝大哭起来,嘴角却是扬起的。
信纸落在地上,上面赫然写着: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吴母看罢忍不住扑进了吴父的怀里,哭得更凶了。
知道爹娘时间宝贵的吴成很快停住了哭声。
“爹,娘,儿子不怕,也请爹娘千万不要为我做什么,特别是为了我去求那个人,如果那样的话,儿子宁愿现在就死在这个牢中。”
吴父瞳孔一震,鼻头一酸。
“好小子,不愧是我吴家的孩子。爹答应你,爹还等着你出来,让这庆安国遍地开满桃花。”
吴成一愣,鼻头也忍不住一酸。
“大人,夫人,你们该走了!”狱卒来催。
吴母抓着铁柱,不舍地看着吴成。
“儿子恭送爹娘——”吴成含泪跪地对着两人磕头送别。
一步三回头,吴父吴母消失在阴暗的天牢转角。
此一去,不知何时还能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