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围着一圈人开始往墓穴中填土,只有黄芳一个人抱着手冲她冷笑道,“老的死了,小的也跟着一起下去不是正好!”
双兖吓得从棺材上面爬了起来,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就开始呼救,但是那些人却只顾着机械地填土,没有一个人理她,连看她一眼都没有。
黄芳冲她狰狞地笑了笑,“你一出生老娘就知道你是个赔钱货,你死了老不死的一百万就全都归我了。”
不知道为什么,填土的人好像都只听黄芳的,听不见双兖哭喊着的求救声。
她渐渐绝望地发现求救没用了,一屁股坐在了棺材板上。黄色的泥土填满了棺材四周的缝隙,开始撒到了她身上。
起初只是零星的一点,到后来越堆越高,从她的脚腕一路埋到了脖子。最后她感觉头顶也被压得严严实实的时候,在一阵战栗恐惧之中,她开始呼吸困难了。
正当她以为自己要死了,就忽然醒了过来。
原来黑暗和窒息都是因为她自己钻到了被子里,没透过气。
但是……在那个梦里,她应该真的“死了”。
因为“死了”,所以才能醒过来。
死亡原来是这样一种感觉,无助又不甘心,比她的想象中更让人难受和害怕。
爷爷走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感觉吗?
双兖坐在被子里,眼泪又顺着脸颊掉了下来。
她爬下床,穿鞋的时候才反应了过来。
她什么时候睡着的?谁把她抱到这里的?
对了,是言二哥哥,言二哥哥来了……她刚回忆起来,窗外的言二就听到动静走了进来,嘴角带着一点弧度道,“你醒了,公主。”
夜色下言二的五官模糊不清,只有声音无比清晰,并且无比温柔。
双兖看见他的笑,鼻头一酸,抹着眼睛又哭了起来,这次却没再哭出声。
言二很少笑,一见双兖就笑是为了安慰她。
言二哥哥肯定担心她了。双兖这么想着,心里越发难过,抽抽搭搭道,“言,言二哥,哥哥……爷爷,爷爷死了。”
言二收起了笑,眼神却更柔和了些,应声道,“嗯,我知道。”
他曾经也感受过一场死亡,那滋味并不好受。
“爷爷死了,黄婶肯定也不会要我了。”双兖说话顺畅了些,一股脑地把她的烦恼全都说了出来,“我是不是不能继续在城里读书了?黄婶会不会把我卖了拿钱给弟弟治病?”
她虽然是孩子,不能第一时间看出大人的想法,但一起生活得久了,总能隐隐约约猜到一些东西。
黄芳只喜欢双赢,不喜欢她。准确地说,应该是喜欢男孩不喜欢女孩。爷爷一走,家里开始忙丧事,双兖觉得黄芳说不定不会再养她了。
爷爷走了,她就会变成个孤儿。
言二听了她的话,半晌没有作答。
双兖把他的沉默当作了默认,心里想着自己要被抛弃了,越哭越伤心,坐在床上头都快低到了被子里。
在她的头即将碰到被子的前一秒,一只温温凉凉的手托住了她的额头,双兖的头压着言二的手沉进了被子里。
感觉到指缝里很快也有了湿意,言二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道,“不会的。”
双兖心里不肯相信,但是知道他又在安慰自己,还是撑直手臂坐了起来。
言二感觉手上一轻,把头转了过来,看着她的眼睛道,“她们不要你,我要你。”
他还是少年年纪,声音不算低沉,却无比坚定,几个字里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味道。
双兖愣愣看着他,眼睛睁得老大,良久没能说出话来,眼泪也停了下来,一颗泪珠挂在眼角,颤了半天才从眼眶中滚落,滴在了言二的手上。
言二又说,“现在还害怕吗?”
双兖反应不能,呆呆地点了点头,然后又猛地摇头,脑后的孝巾被她甩飞了起来,在空中画了一个圆。
言二问她,“饿不饿?我带你去吃东西。”
双兖这几天其实都没怎么吃东西,奶奶也不管她。因为只顾着哭去了,伤心的感觉压过了饥饿感。此时言二这么一问,她才感觉自己肚子里空空如也,简直能吞得下一个小皮球。
双兖连连点头。
言二下意识地又要伸手去抱她,余光里看见双兖还有一只鞋在地上没穿,他先弯下腰把鞋拿起来给她穿上。
双兖眨着眼看他的动作,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言二是除了爷爷以外唯一一个会给她穿鞋的人。爷爷刚走,言二就来了,就像是……就像是接替爷爷来照顾她的一样。
总要有一个人停留在她的生命里,使她不至于漂泊不定,孤苦无依。
言二给她穿好鞋,直起身向她伸出了手。
双兖跳下了床,不好意思道,“言二哥哥,我自己能走。”
言二默了片刻点点头,却没有收回手,转而轻轻抓住了双兖的手,牵着她往外走。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