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琼琼被文昊逼得腰酸背痛,连水都没怎么喝,更别说吃饭上厕所了。
文昊自己也是,牢牢或站或坐在她身旁,一笔一划的盯着。她每有疑问想回头问,文昊总说“专心点”。数次后,琼琼也就渐渐忘了这档子事,灵感如泉,落笔坚定,估计中间即便文昊让她歇会,她自己也停不下来了。
期间文昊又翻看了一些她其它的作品,好多也跟时间有关,但最接近时间倒流的无疑就是这幅《时间》。
早上文昊刚看到这画时,它圆脑方脸巨身清晰可见,画着画着,身体的轮廓越来越模糊。整张画一共只有红黄两色,巨人的形象,几乎隐匿于红黄线块的交错的背景之中,融为一体。
到了晚上,它又越画越清晰,整个人的轮廓又全都出来了。且是以更复杂的方式,渐显于背景,又跟背景交织相融。
近看你看不出哪里是起点,哪里又是终点;远看这就是一幅充满时光能源的人体图。
的身体,粗壮的胳膊,能量的红和黄,像一团团熊熊的烈火,随时在燃烧。
又像是无数凌乱但又清晰的生命线,身体在燃烧,时间也在燃烧,熊熊没有尽头。只需看上一眼,就能点燃你的神经,激动热血沸腾。
再是最后的脸型,越画越像文昊,短发圆头方脸鹰钩鼻,甚至于左侧脸颊的一颗、胸前的两颗以及左手小臂内侧的三颗痣也能看见。画得太仔细了。
幸好不是画文昊的背身,他背上长了一些鸡皮肤,要不有的琼琼画的。
另外就是,画上的鹰钩鼻也不是文昊的,他的鼻子但不勾。挺拔有力。
2018年11月23日。
文昊一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身边空空的,天已经亮了。
窗帘严严实实的锁着,十一月份的厦门并不算冷,屋里没开空调,他也不喜欢空调,但仍觉得口干舌燥。
厨房传来琼琼边煎荷包蛋,边愉快哼歌的细微的声音,她几乎每次只哼《捉泥鳅》。
池塘的水满了雨也停了,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天天我等着你,等着你捉泥鳅,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
这是小时候除画画外,琼琼最乐意做的事。卷着高高的裤腿,提着一个小桶,在田岸上站着,不时会有“哥”把泥鳅送进她桶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同是农村人的文昊,小时候也经常享受这种乐趣,田间山沟绿水,不过他这个“哥”所干的事却跟琼琼差不多,一般也是给人提桶的。
伙伴们嫌他笨,碍事,每次只派他最轻松的活,拎桶。他也乐在其中。
两人同是拎桶的命,为什么说差不多?到底有什么区别?
区别太大了,文昊是男的琼琼是女的,一般小伙伴们几个一起去捉泥鳅,都是女孩提桶,男孩下水。唯有文昊这个男孩是站在岸上看着大姐姐小姐姐乃至小妹妹们下水的。这就是最大的区别。
每回聊起这个,琼琼总笑文昊,并问他,假如有一天她跟他一起去捉泥鳅,是她下水还是他下水?文昊总嘴硬,说当然是他下水。琼琼便无情地嘲笑道,笑他能捉到泥鳅吗?
文昊不服,两人打赌,假如他捉到了怎么怎么样,捉不到又怎么怎么样,聊得开心起劲,这么多年过去了,却从没一起去捉过泥鳅,也早忘了泥鳅的味道,只能在歌里哼唱回忆怀念。
那不仅是童年的记忆,更是曾经的世外桃源。
不是说城里吃不到泥鳅,氛围不对,时间地点也都不对了。
文昊试着慢慢坐起,头有点蒙,床对面墙上挂着的“结婚照”也在提醒着他,他确实睡着了,且刚醒。怎么会这样?
他明明记得昨晚他一直在盯陪着琼琼务必画完《时间》这幅画,画还没画完,他也完全没有洗漱睡觉的记忆,怎么就睡着,一觉醒来又在了呢?太奇怪了。
前几天每晚到点便睡没发现,现在越想越不对。
比如每天醒来的这个时间点,早上七点差几分,通常是琼琼叫他吃早饭的时间。太准时了。
“起床了起床了懒虫起床了。”
果然,又是这熟悉可爱而又甜蜜的声音。
文昊猛跳下床,冲出房间打开客房画室的门,只见琼琼常画的画架上架着一幅几乎只打了一个外轮廓的画,圆头方脸巨身,手如腿粗。看来时间又往后退了一天,等“明天”再醒来,估计连它也看不到,而是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