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我不是有意……”苏鱼有些气自己,此刻憋得满脸通红。
卢芹叹了口气,拿过帕子擦了擦,倒也无甚大碍,遂打趣道,“幸而知姑娘平日鬼点子多,特意多备了两碗,倒是派上了用场。”
想到那日情形,便继续嗔道,“那日亏得刘子嵋去药房时,我在,若是被其他人,岂不发现你女儿身?”
檀溪山书院,自懿嘉皇后开女子入学起始,书院讲师,设有女学究,药房,也设有女医,她如今便是这女医。
往日里,药房里人手紧缺时,女医帮着医正一起瞧病,只不极少罢了。
那日急急随着一道来时,便见姑娘裹着被子,瑟瑟发抖,如何也唤不醒,她一摸额间,竟烫的惊人,切脉,当即开了方子,也不假他人之手,煎药,降温热,擦汗。
将一干人等轰出,怕姑娘迷糊时说胡话。
心内记得姑娘嘱托,也未敢轻举妄动。
她这命是姑娘所救,今日这份活计也是姑娘相帮,当日接到姑娘书信,要来潭溪山书院时,心下欢喜,便一直等着,没想到却是姑娘病倒。
与之初见时分,已是清瘦不少,且脸上涂涂抹抹,旁人不晓,她曾亲眼目睹过姑娘芳容,明眸皓齿,明媚妖艳,一头青丝如瀑,红梅发簪,大简至美,似是赶了路,脸颊微微红出了两点胭脂色。
于一片茫茫雪地间,站与她身前,浅浅笑兮,惑人心神,只让这天地便失了色。
飘雪絮絮,天地之间,有美如斯。
让四年前的那个冬日不再寒凉彻骨,有了一抹刻入心头的暖阳。
她本是医家之女,世代于开一家药店以为生计,祖上三代都是大夫。
寒风凛冽,细雪簌簌,冰凌子结在屋檐下,被风嗖嗖地吹着摇晃,那一夜雪,下的有三尺厚。
全家早已歇息,忽然门外有敲门声,震天动地。
爹爹起床去瞧,是一户人家,说是女儿病的甚重,还望救一命,爹爹心慈,便拿了药箱随他们而去,便再没有归来。
可怜他们孤儿寡母,母亲眼疾,心下着急,冬日寒天地冻,雪碴子冰棱满院都是,家中因爹爹不再,家中店中俱是一团乱,母亲出门在院中谁知被一木棍滑了一跤,腿断了,自此卧病在床,又不见爹爹回来,终是没能熬过这年冬天。
祖母因爹爹连日不见人,终是无果。
却又来了一队官兵,说要查药房,有禁药,她才知晓爹爹哪里是去为人瞧病,是被那店里小厮出卖,同那,合谋了爹爹性命,抛尸荒野。
可怜她申冤无路,急急如蚁,却毫无用处,万念俱灰,天地苍茫一片,她站在墨河河畔,欲结果了这性命,一家子在阴间团聚也是好的。
“你就算是投了河,最多也是被冻死,也就是添一枉死之人罢了,墨河每年多少冤魂下去,又有多少冤屈得到昭雪?”是一道如清泉落石的清婉之音,如珠似玉。
她回头,便见到了墨河河畔,天地间的一抹绝色。
“若有冤,便去诉,此处不行,还有他处,此地不行,还有京兆府,若是不成,还有他人,便是拦截御驾,听闻临渊太子于民间特设一民冤诉之地,你怎就连试都不试,便放弃?昔年成汤被囚夏台,文王被困,孙膑,马迁有腐刑之辱,圣贤尚有忍辱负重之时,你怎就如此轻贱生命,况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爹娘泉下有知,也必不会同意你此举。”
菱唇轻启,字字玑珠,却句句在理。
于她,万念俱灰之时,是撕开黑幕的一抹光亮。
她竟恍惚以为见到了仙子,这世间绝色,皆失了颜。
自以为沉底的冤狱,谁知在姑娘相帮下,与她筹谋,跟踪贼人,搜集证据,于临渊太子特设民冤申诉之地,得以昭雪。
姑娘略施计谋,让那奸人于堂上讲出实情,如何谋害她爹爹,又如何将她弟弟哄骗,以至于死在荒野。
那奸人均一一招供,就因平日里弟弟性子急,坑骂了几句,也是无心之,竟歹毒至此,谋了家产,折了他们一家之命。
若不是姑娘,只怕至今冤魂无处可依。她便誓死要追随姑娘,谁知姑娘知她略懂医术,对草药深谙,正巧檀溪书院再招女医官,便让她来此处应征,谋一安身立命之职,因她平日在店里,本就粗活脏活都揽了去,手也粗糙几分,又托大了几岁,许了人家,只说成寡妇,遂也无人起疑。
世人皆知,鱼半仙,名唤苏鱼,却从不知,姑娘真名,苏琬毓,乃是丞相府的四小姐,更是名艳京城的琬玉坊真正的主人。
苏鱼此刻早已裹着被衾,从床头滚至床尾,把自己裹在里面,恨不得不见人。
卢芹见她这般,拿过小几上漆盘走至嗔怪道,“姑娘,将脸上的药擦去吧,这几日发热,怕挡不住人,便只弄了些清爽的,今日瞧着没那么黑就是了。这些日子,我弄了些新的方子,绮香姑娘传信这几日琬玉坊的姑娘们试过后,再拿来用。”
将漆盘暂且放至床榻前的绣墩上,苏鱼接过热帕,从被衾中探出头来,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