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他冷着脸理也不理,在他旁边蹲下后,沉沉问:“怎么回事?”
刚在电话里没时间细说,此刻高扬方解释:“左边那条腿,刚刚用劲儿有点猛,应该是错筋了。”
赵西甲捋起他裤腿,在腿骨上轻捏两下,确认骨头没事,轻轻舒一口气。他横了他一眼,怪他太不小心,然后起身从医药箱里取出止痛喷雾,在他错筋的位置仔细喷了几下。
喷雾带着浓浓的薄荷气,洒到人身上凉而麻,迅速缓解了剧痛,高扬也长长舒出一口浊气。
赵西甲又手法娴熟地帮他按摩一阵,待腿筋归位,再取出一个电疗仪,针头扎入疼痛处的肌肉,接电开启,轻电流刺激之下,高扬半条腿都在微微发抖。
这电疗仪以弱电流刺激末梢神经,是帮助坏死的肌肉恢复收缩功能的。
高扬仔细看两眼,“啧”一声说:“真不愧是大俱乐部的前队医,手法高明,高科技设备还多。哎,哥,有你在,我回国真是回对了。”
赵西甲白他一眼,转身去卫生间洗手,回来后忽觉后颈处一阵凉风嗖来,见窗户大开,狠狠瞪了下高扬,连忙过去关上。
他冷着脸教训说:“自己身体什么样自己不清楚?这个季节这个天气你开窗?疼死都活该。”
高扬身体的确受不得寒风。
两年多以前,他遭遇过一场严重车祸。
当时他开的是部高档SUV,安全指数极高,可是撞得太惨烈,车身直从高架桥上飞跌出去,若不是落地时被道旁树拦了一下,稍有缓冲,只怕连人带车都要粉身碎骨。
高扬被搜救出来时,浑身上下骨折骨裂足有二十余处,右臂、左腿和双侧脚踝更是最严重的粉碎性骨折。脏器也多处受损,肺部穿孔,肝脏破裂,胰腺处膈肌直接被撞破,导致腺体移位。
人送到医院时,医生几乎当场就要下死亡通知,然而他硬生生拼着一口气,从地府里又闯出来了。
旁人不知道他受的苦,可赵西甲从医,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当时高扬伤势太重,需要多台手术合并来做。
那时他人在异国西班牙,身边没有亲人,只他的经纪人替他安排一切。
先做完脏器修复手术后,就要修复粉碎性骨折的腿骨和踝骨。这两处伤得太重,术后也极有可能落下残疾。若是院内专家安德鲁医生主刀,康复的希望或许大一点,若是普通医生来做这手术,只怕高扬后半生坐轮椅的命就这样定下了。
然而不巧的是,当时安德鲁医生不在本地,要三天后才回来。
三天……
若是寻常的三天,不过一转眼的功夫。可高扬这样的情况,麻药不能持久使用,如果要等安德鲁医生,这三天里他必须忍受碎骨断筋的剧痛,活生生熬过去。而且,即便熬过去等到专家主刀,可康复的几率也不过高了那么一点点,未必真的就能再站起来。
经纪人拿不定主意,幸而高扬脑部没有任何问题,手术后短暂地清醒了几分钟,听说这情况,惨白的唇瓣开合,声音微不可闻,要仔细看他口型才能判断出他说了什么。
他说:“等安德鲁医生回来。”
于是,这三天里,他只用冰袋冷敷舒缓剧痛。那效果不过聊胜于无,他疼得冷汗冒个不停,每几个小时身下的床单就湿透一张。
更糟糕的是,这三天里,他的断骨已经开始畸形愈合,筋肉也逐渐黏连。终于等到安德鲁医生回来,要把愈合的碎骨和黏连的筋肉再次分开,才能开始手术。
那是真真正正的分筋错骨之痛。
高扬咬牙忍下来了,可手术结果依然不如人意。
安德鲁医生已经尽力,但也遗憾地表示,他今后可能无法再正常行走,需要借助拐杖或者轮椅。
高扬满头满脸缠着绷带,只一双狭长眸子露出来。他眼尾挑起,竟然带点儿笑意,人是虚弱到了极点,口气却仿佛很轻松:“您也说了,那只是可能。”
安德鲁医生那句“可能”,不过委婉的说辞,真正的意思,其实就是“不可能”。
可高扬偏要将委婉的“不可能”变成真正的“可能”。
在床上躺了近五个月后,他开始了漫长的复健。
长时间卧床造成肌肉萎缩,他左腿围比伤势更轻的右腿足足小了一圈,近乎废掉;血脉堵塞,导致每当双腿直立,就立刻胀成黑紫色,疼如爆裂一般;踝骨处钢钉太多,灵活性大减,一个简单动作也需练习数百数千遍;双腿僵直,腿弯处黏连的筋肉要分离,只能用一次次撕裂般的剧痛换取越来越大的分离角度……
然而再难,他也挺过来了。
半年多以前,他终于再次站起来,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自如行走。然后他迫不及待离开复健医院,分秒不停地回到了国内。
一个月前,他刚拆除了固定左边腿骨的钢板。手术后注意事项很多,医生要求他尽量不用伤腿承重,不然造成二次骨折,后果不堪设想。
赵西甲接到电话时,最担心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