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什么大伤,卧床休息的时间也不过一周左右。可就是这短短的一周时间却令原本还算稳定和平静的马里诺家族瞬间变成了不安定的处所。

    父亲卧床休息的第二天,家族中出现了“Boss的伤是自己人打出来的”之类的传言。

    流言的源头不可考,当母亲和哥哥发现的时候,几乎绝大多数人都相信了这一说法。在他们眼中,父亲是强大而明智的,而这位几乎无所不能的首领在算不上惨烈的战斗中受了伤,比起“Boss的战斗力确实不如对方”,显然是“Boss被人放了冷枪”的说法更容易被接受。

    哥哥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正忙着挑口红色号。

    老实说我并不觉得家族里的事情有需要我过问的地方,但哥哥已经把电话打过来了,再把自己摘出去反而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顺手将手机放在一边,开了免提。

    “我们已经找到了在家族中散播谣言的家伙,”哥哥的声音被电流处理过后显得略微失真,“母亲和我的意见都是直接把他们处理了,切茜莉娅觉得呢?”

    我不太清楚他为什么要问我,实际上,就算是他无法全权处理家族事务,在母亲点头后,我的意见反倒是无关紧要了,总归是二比一和全票通过的区别。

    “那就杀了吧,”我抿了抿嘴唇,满意地看着落地镜中的自己,“以后这种事情不需要问我,我不懂,您和母亲决定就好。”

    哥哥“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我眯着眼睛将手机扫进梳妆台的抽屉里,尽量使自己不要太过放肆地笑出声。

    “美丽的切茜莉娅,你似乎遇到了开心的事情,”异色双瞳的青年出现在我身后,“介意与我分享一下吗?”

    “当然不介意,先生。”我耸了耸肩,将口红收进随身的手包里,“我听说了个有趣的消息,我父亲受伤了,家族里有传言说伤他的是自己人,我的兄长说抓到了散布谣言的家伙,要处理掉他们。”

    严格意义上讲这算是家族机密,不过站在我身后的是专司情报工作的彭格列十世之雾,就算我有意隐瞒,他也有无数种方法把这件事调查清楚,主动告诉他倒是能给我避免不少麻烦。

    “扰乱军心,确实该杀。”六道骸说。

    “您真的这么想吗?”我从首饰盒里选了条项链戴在脖子上,对着镜子比划了两下。

    “看样子切茜莉娅不这么想呢。”他挑眉,“怎么,是我判断错了吗?”

    “六道先生说笑了。”我“啪”地合上首饰盒,“在马里诺家族内部形势上,说不定您比我知道的更多,您的判断总不会有错的。”

    青年笑了笑,没有回答。

    他是个聪明人,我在想什么他不可能感觉不到,不说破无非是有些话从他口中说出来不太合适罢了。

    他是彭格列的人,就算马里诺家族臣服于彭格列,他与我们中间也依旧横亘着一道名为“不同家族”的高墙。他可以去打听马里诺的事情,可以去靠着手里的情报做出应对措施,但他不能大肆评判马里诺的内部情况。

    我和他不一样,我就是马里诺的人,就算父亲不待见我,我也依旧是马里诺家族名正言顺的二小姐。

    只是所有人都觉得这个二小姐是个只知道打扮和勾引男人的草包。

    这样也挺好。我想。我对家族内部的权力分化并没有兴趣,父亲选定了哥哥做接班人,那我迟早有一天会被当做联姻工具嫁出去,了解得再多也没有用。

    不光是父亲,连哥哥都不会放心地将影响家族生存的要紧事告诉我。花瓶就应该老老实实当个花瓶,懂的越多,花瓶就越不合格。

    这是我在以往十八年的人生中学到的事情。

    和我不一样,哥哥不想做供人观赏的花瓶,所以他在隐忍了这么多年之后终于还是没有沉住气。

    处理制造流言的人不过是个托词,他想试探的其实是家族成员的态度。散播谣言这个罪名不大不小,但对马里诺这种绝对算不上庞然大物的家族而言,每一个成员的处理都需要慎重,换句话说,按照正常情况,流言制造者的生死应当由父亲决定。

    父亲只是躺在病床上,他脑子没坏,也还能说话。哥哥确实可以对外宣称“Boss正在静养不方便劳神费力”,可任谁都知道,不合规矩还是不合规矩。

    没猜错的话,马里诺家族马上就会分裂成两大派系了。

    一是父亲的追随者,他们觉得哥哥还不够成熟无法挑大梁;而另一派系就是认为哥哥已经可以作为首领走马上任的人了。

    流言制造者自然是活不了,就算父亲想留他们的命也留不住。哪怕有人跟父亲通风报信说“你儿子打算私自处理掉那些人”,父亲做的也只有先哥哥一部发出“处理掉他们”的命令而已。

    如六道骸所说,扰乱军心,罪无可赦。

    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留下那些人基本上就坐实了“家族里出了叛徒”的流言,到时候人人自危,情况只会变得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