粪肥。
偏偏景仁宫的后院对着储秀宫,
下了一场春雨,熙贵妃想起父亲远在家乡,哥嫂皆去了江阴县城赴任,皇上又许久未曾踏入储秀宫,偏偏父亲千叮咛万嘱咐要安静度日,她拿着手中嫂嫂寄来的书信,手往火盆里探了又探,最终还是没舍得按照信中所写立即销毁。
“娘娘,少夫人说是牵挂着您许久,除了寄信,还捎了若干江阴特产给您,不知道您可要过目一看?”旁边侍候的宫女秀秀见熙贵妃心绪不佳,知道她这是想念家人,连忙东拉西扯逗她开心。
“嫂嫂总拿我当孩子,呈上来吧。”熙贵妃想起嫂子,笑意浮现,她大哥年长她许多,又年幼丧母,待到嫂嫂进门以后,亦母亦姐,极为疼爱自己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子。熙贵妃还未进宫之前,便是由这位嫂嫂一手养大的。因此姑嫂之间感情极为深厚。
如今嫂嫂跟着哥哥在江阴县上任,也不知道那里民风如何,更不知道小侄女能否适应那里的环境,父亲想好好教导孙儿,便将小侄子带去了老家,侄女便跟着父母在江阴县。熙贵妃一时心中无限牵挂,又担心老父和侄儿在家乡孤苦,又担心嫂嫂想念儿子,又担心小侄女水土不服,一时之间心绪不宁。
下人便将特产呈上来,有干货杂粮,有各色民间的小顽意,还有一件绣着霓裳的衣服,上缀雀羽,光线下熠熠生辉,待到举起来细看,熙贵妃笑意浮现:“这是嫂嫂亲手所绣,说是在日光下便能呈现出霓裳变幻的光彩。”
秀秀在一边察言观色,看熙贵妃脸上总算闪现出一丝笑意,便怂恿她:“既然是少夫人亲手所做,那娘娘今日里便换上,也不枉少夫人一片情意。”
她这一说,熙贵妃又觉得心里一酸,她便听从秀秀所言,换上了那霓裳羽衣,旁边的秀秀、珍珍、环环三个丫鬟不断说好,环环拍手:“主子穿着衣服果然是明媚动人。”
珍珍提议:“早起刚下了一场春雨,如今雨停风歇,园子里景色正好,不若娘娘去后院里散心漫步?”
秀秀捧场:“极是,院子里养着的牡丹正在花期,下完小雨,肯定跟娇艳了,娘娘身着羽衣,且去看看与牡丹孰美?”
熙贵妃笑着点点头,这三个丫头是她从娘家陪嫁进宫的,忠心耿耿,如今即使她失宠了丫鬟们仍旧不改初心,变着法子的哄她开心。
主仆四人便往储秀宫后院自去,春雨滋润,花瓣上雨露未干,在春阳下闪烁,星星点点,让人心中顿生出新生之感。
是秀秀先闻着不对:“不对呀,怎么有股难闻的味道。”
心直口快的珍珍嘴皮子利索:“好像是大粪味道。”
环环机智,闻了那味道,寻着来源:“是从景仁宫飘过来的,多半是宁妃干的。”
穿了霓裳羽衣由侍儿扶着去看雨后牡丹凋零一地的熙贵妃闻着满鼻子的粪味,一脸怒容:“不忍了!”
她怒气冲冲就往储秀宫杀去,秀秀在后面拦不住她,急的跳脚:“主子啊,老爷说了,要低调!”
熙贵妃住了脚,爹爹千叮咛万嘱咐,她怎么能坏了爹爹的精心布置,如今家族凋敝,她不能再做那怒火张扬的事情,给爹爹添乱,想到曾经的嚣张,再想到如今的落魄,居然连昔日的狗腿子宁妃都敢欺负自己,不由得悲从中来,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环环看主子哭了,急中生智,指着那花间喊:“娘娘,快看,牡丹花中央躺着一只黄色的小鸟!”
熙贵妃好奇,住了声,打量那小鸟。
那小鸟不知是什么品种,圆滚滚一个,两条小腿丁零,支棱着一个圆乎乎胖鼓鼓的身体,嘴颊鼓起,煞是可爱。
熙贵妃看它翅膀湿透,便知是清晨有雨,那小鸟翅膀沾了水,无法飞起,便在花间略做停留。看见了熙贵妃一行人,它显见得是吓了一跳,浑身一哆嗦,叽叽喳喳就想扑闪着翅膀飞起来,只是被雨打湿了,怎么挣扎也飞不起来,它眼巴巴的盯着熙贵妃越来越近,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宫中寂寞,许久未有事体,因而见着这又可爱又无助的小鸟,熙贵妃顿时不哭了,收了眼泪,柔声安抚它:“不怕,不怕,我不伤害你,马上来救你。”,那小鸟闻声,不再乱动,它歪着头打量熙贵妃,见她手中没有其他工具,才有些相信,不再乱动。
熙贵妃从怀里掏出自己的手帕,小心翼翼将那小鸟包裹起来,又将珍珍的手帕要来,小心给那小鸟擦干羽毛,再看那小鸟冷得直哆嗦,熙贵妃将那小鸟捂在心口,便想进屋去。
刚在后院走了几步,便听得“哗啦”一声,几个丫鬟吓得不轻,如今皇后娘娘精简宫人,大部分宫女都被裁撤,他们宫里也只余了三位宫女,这还是熙贵妃强硬争取来的,其余宫妃能有两个宫女就不错了。人少,便空荡荡,空荡荡,便显得心里怕怕的。
熙贵妃摸了摸手中的小黄鸟脑袋:“莫怕,莫怕。”那小黄鸟显见得极是激动,不断的在熙贵妃手心里蹦蹦跳跳。
再定睛一看,刚才哗啦的地方一个人影,熙贵妃惊讶出声:“宁妃?!”
宁妃爬起来,尴尬一笑:“这么巧啊,是熙贵妃。”
熙贵妃一行四人俱是无语,巧么,明明你是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