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开含上,一颗,两颗,三颗……好多的糖果一起被塞进了嘴里,也有几颗在她忙乱的动作中掉在了地上。
绿谷怔然地望着她,她的举动宛如一个急性发病的病人,糖果仿佛她的救命药一样。
许多的糖果在罗姆嘴里搅着、鼓着。
唾液输出得太多了,大脑有点供氧不足。
在理智迅速而又完满地恢复后,罗姆深深地看了绿谷一眼。
这一眼,绿谷在里面看见了复杂。
他不是什么占卜大师,也没有什么读心术,也并不那么擅长解读他人的眼神。
只是在他的印象里,罗姆的眼神一直都是懵懂的、干净的、冷淡的,也有偶尔的落寞,甚至紧张……总之都可以用人类的语言描述出来。
但一定不是现在这样,绿谷望着这样的眼神,突然觉得语言是如此无力,竟然找不到任何形容词去描述。
只是复杂,无法解读的复杂。
“对不起……”绿谷不知怎的道歉脱口而出,或许是他逾矩了,或许罗姆对他仍有防备,或许他们之间仍然隔着那么一堵操蛋的墙,“我只是担心你……”
“绿谷同学应该多担心下自己。”罗姆的嗓音压得很低,像是警告,“我不需要你担心,也不值得你担心。”
“不,你值得。”绿谷突然理论起来了,“上次不小心拨给了你爸爸,你一瞬间露出了慌张的表情啊,这次你爸爸又打来,你又是同样的惊慌……”
罗姆感到好奇,不禁歪头:“你是如何看出我的这些‘情绪’的?”
绿谷罕见地冷静:“你的眼神和表现都是这么告诉我的。”
“眼神?表现?”罗姆思考了一下,她是一个没有感情的AI机器人,也会有眼神以及受情绪而起的表现吗?
“有点可笑呢。”
“…什么?”
罗姆差点忘记了眨眼睛,赶紧抖抖睫毛:“这些不过都是绿谷同学自己臆想出来的东西罢了,实际是不存在的。”
她不会有眼神,她不会有感情。……本该是这样的。
但她知道少年没有说谎,少年不会对她说谎。
所以她不自知地对自己说谎了。
“再见。”
罗姆跟他道别后,一个人抱着外套匆匆跑走。只留绿谷一人怔在原地若有所思。
罗姆直接跑回了寝室,回到房间锁上门,关上窗户,确定空间的全面封闭后,才拿出手机拨电话。
关机……怎么回事?
爸爸的手机从来都会为她开着,为何绿谷同学接过后便成这样了?
罗姆沉吟了一会儿,拨了另外一个号码。
“……喂?”
接通了。
“我是罗姆。”她说,“你现在和爸爸在一起吗?”
“我现在不在营里,怎么了?”那边传来一声莫名的轻笑,低沉磁性的男声,“你居然会打给我,真是少见。”
“为什么?”
“…没什么。”那声音听着笑意不减,“只是觉得死柄木这次真是下了血本了,能造出你这样神奇的物种。”
“……”
“我没记错的话,为了‘安全’起见,死柄木只在你的手机里存了他一人的号码吧?而别人的号码都被你一一记在脑海里,不得不说,电脑还是比人脑好使呢。”
罗姆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她现在通讯录里不只有爸爸了,还多了一个人,“我现在有急事需要和爸爸通话,但是他的手机关机了。”
“关机?发生了什么吗?”
“我不知道。我现在需要立刻联系他。”
“这样啊…”那边思索了一下,“你下午有课吗?”
“有。”
“请假吧,我刚好正要回营里,你跟我一起,回去当面跟你爸说。”
“……”罗姆思索了一阵,现在正是午休,去和班主任请假的话,理由可以是唾液输出过多导致的精神疲惫需要休息,现在所有人都认为她还无法很好的掌控自己的个性,这个理由十分有可信度。
第二个好处则是,不会发生像上次那样被同学看见的情况,大家都在上课,没人会注意到她。
完美。
罗姆挂了电话立刻行动起来,果然如她所料,相泽消太关怀了几句便准了她的假,还说她为人民服务辛苦了,在宿舍好好休息。
罗姆迅速回寝室换了衣服,不算显眼的连帽衫,她有好几套同款不同色的,都是廉价货,和那条被混混扯烂的连衣裙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不过家里已经没什么钱了,爸爸为了造她已经花掉了所有的积蓄,还欠了工会很大一笔贷款。其实家里的大家都过得很清苦。
她不知道绿谷用她手机和死柄木都说了些什么,不论说了什么,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超出了她意识范围内的警戒线。
——绿谷同学会有危险。这是她当下第一个冒出的念头,这个念头让她不解,让她茫然,以至于她才那样几乎不受控制地对他大声说话。
她不是人,她不会有人类的情感,一定是因为唾液流失的缘故。
她之所以要急着见死柄木,不是因为他关机,而是她急于将这件事情解释清楚。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