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昭都是不知道的,她也没意识到,一旦没有了障眼法,她的相貌在寻常人类眼中是多么诡异妖邪。
她倒挂在树干上,向井底的世子招了招手,道:“哟,醒了呀,看不出来你还挺能睡。”
越昭:连我都渐渐脱离冬眠的桎梏出来晒太阳了,你们人类怎么还是那么能睡。
她的语气太过熟稔,就像两个老友闲话家常一般,思童世子有些恍神。旋即他一咬舌尖,猛然的刺痛让他清醒,他看着越昭精致的脸,心下大骇。
这个妖物,竟然在诱惑他!
思童世子抿紧了唇,把脸侧过一边去。
而越昭眨了眨她那双金色的眼睛,稍稍感觉到一点兴趣,虽然她没用上几分功力但这个人如此迅速脱离她的摄魂术还是意料之外。这个时候她该说一句‘心志不坚定的人注定无法担起一国之重’吗?越昭这么想到。
她看着井底的世子,又看了看当空烈日,然后用不甚熟练的口语问道:“已经好几个时辰没喝过水了吧,世子殿下,你渴吗?”
今天的天气尤其好,既是难得的晴天,气温也有所回升,前几日落下的积雪都化得差不多了,但在这种情况下枯井下的环境会更让人难以忍受。
正如越昭所想,枯井内变得有些潮湿,积雪融化与灰尘混杂在一起,甚至散发出一种陈年腐朽的味道。从昨天夜里被鬼打晕带回地宫直到现在,思童世子一直都是水米未进,养尊处优惯了的身体早就提出抗议,但他绝不可能开口向妖物求饶。
面对越昭不怀好意的调侃,世子闭上了眼开始默背典籍,以此拒绝再被妖物迷惑。但他想错了一点,越昭根本不在意他的死活,她纯粹是倍感无聊才到处找人练习口语;而在意他口中秘策的吸血鬼正在屋里睡大觉,自从他套上了火山石晶手串,白日里都睡得格外稳妥。
眼见着没什么乐子,越昭坐在树干上一挑细眉,自顾自晒起太阳来。阳光穿过树枝射在她身上,偶尔微风徐来吹动树叶,斑驳光影在她脸上身上游动,垂落下去的长发也跟着动。她安静下来,整个人柔和许多,少了往日里的锋利尖锐,与寻常人类女孩无甚两样。她睫羽微微颤动,一点红色小痣如明目朱砂,映着冬日暖阳,宛如一幅画卷,看起来岁月静好,宁静祥和。
越昭一直睡到了夜幕降临才睁开眼睛。她伸了个懒腰,扭了扭脖子,感觉浑身舒坦。
而她是舒服了,枯井里的世子就感觉糟透了。白天日头盛,晒得他口干舌燥,外边的越昭窝在树荫下温度正好;到了夜里气温骤降,冷风呜呜的吹,他坐在湿冷的井里牙齿打颤,美美睡了一下午的越昭精神抖擞,转头回了地宫就钻进美人怀里听故事去了。
又过了几天,鬼估摸着世子应该撑不住了,便提了个水桶走到井边。越昭跟在他身后,才出了地宫就听见风中飘来断断续续的呢喃——
“水……”
“水,给我水……”
此时是夜半,正是人类安梦好眠的时分,但思童世子几天不吃不喝,已经很虚弱了。
而他始终没有开口求饶。
鬼把水桶放下去,世子看着桶里清冽的泉水,水面上浮动着皎洁月光。他奋力抬起手,狠狠打翻了水桶,接着昂起头,看着吸血鬼哼出一声嗤笑。
他绝不可能屈服于妖物,绝不!
鬼被他的行为惹怒了,当下手腕一抖,粗糙的绳子宛如灵蛇缠住世子的脖颈,吸血鬼用力一扯,人类脆弱的身体就被他拎了上来。接着他将绳子甩到一边,转而用手扣住世子的脖颈。
他在玩弄人命,这本是件极为残忍的事,越昭在他身后却捂着心口,感觉到心脏在胸腔内狠狠一跳。
草,他好帅啊。
她脸有些热。
越昭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现在不是动歪念头的时候。
吸血鬼身姿挺拔,宽肩窄腰,哪怕现在掐着人也好看得像是一幅画。
银白月辉洒在他脸上,吸血鬼缓缓收紧手掌,冷冷问道:“能杀死我的秘策到底是什么?”
思童世子双手抓在鬼的手臂上,却丝毫不能撼动那只铁箍一样的手臂,世子急促的呼吸,狼狈地挤出回答:“你休想、从我这,知道什么。”
这个挑衅般的回答让鬼十分不满意,但世子抵死不说他也没有其他办法。
“那你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只要知道秘策的人都死了,那世上就不存在可以杀死他的方法。
鬼的眼珠一瞬间变得赤红,他将世子摔到旁边,反手扣住脖颈压到井沿上,俯身狠狠咬住颈侧动脉,世子顿时血流如注。
思童世子很想挣扎脱离吸血鬼的桎梏,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但他实在太虚弱,渐渐的,眼中光亮黯淡下去。
越昭在一旁默然看他进食,这还是她第一次直面吸血鬼吸血。怎么说呢,看他咬别人和咬自己总归是不同的,看着世子迅速灰败下来的脸,她不禁联想,当初的自己也是这样吗?随即她否定了自己的猜测,毕竟她当时只感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