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细缝,一溪暖泉浇灌其中,腾升欢悦的温柔让周身莫不是软绵绵的。等醒来发现是场春梦,一丝怅惘又挤兑她原先的好心情,再怎么合眼也睡不着了。
齐鬙殷自打叔公登门拜访鲁家之后鲜少在校门前出现,有一阵子不曾见到他,日子卷着毛边地让人心烦,鲁晓颦难以解释原因,放学时分总不由得张望校门,还是没有见着脑中闪现的人影。她掩着失望跟着崔妈妈身后进了小轿车。墙角处穿着蓝灰色短褂的人朝这边探头探脑,鲁晓颦认出是齐鬙殷跟前的小厮富安。鲁晓颦呶了下嘴巴,装作不知地丢下手上的丝帕,才把头塞进了车内。崔妈妈早在旁不耐烦地絮叨:“头乱搁车外张望,是没教养的女人才干的事儿!”做了贼的鲁晓颦抬起雪白的手臂按住唇边,沁出一点甜甜的笑意。
避在墙根下的福安见鲁家小姐丢帕子,暗喜少爷的相思没有白挨,等鲁晓颦和奶妈走远,才去拣了帕子。
齐鬙殷一付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坐在圆桌旁边品茗茶边翻阅《诸子百家》,福安颠颠地跑来请安,将鲁晓颦的帕子整齐交到齐鬙殷的手上。齐鬙殷诧异地接过帕子,不知道福安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展开粉红色的手帕,上有双绣的淡淡几朵小张青,似带有鲁晓颦特有的体香,齐鬙殷反复翻看手帕,神色阴晴不定,转而把绢子塞进中山装口袋里,重拾书本翻阅,可怎么也静不下心,书本上墨字全变成鲁家姑娘的顾盼笑眸。原本迫切盼望着早些日子娶鲁晓颦进门,便可以天天对着美人。叔公携礼求亲,鲁家迟迟未回,其中缘由不去细想便可猜到,鲁晓颦对自己百般冷眼大概也是受她父母影响,可眼下她又赠送男女定情的手帕是何寓意呢?
第四章
丢了手帕有好几天了,齐鬙殷仿佛不解自己的心意,依然身影未如往昔出现在校门,鲁晓颦跟猫爪子乱挠似得,烦躁不安。
“他是不理我了。”鲁晓颦失色地暗忖,她叩起下巴靠在梅花亭内痴痴望着闹着水塘的红鲤鱼,缃色的相思雀旗袍蕴藻雨雾中,孤孤单单。
织锦是个识眼劲的,七八岁就服侍鲁晓颦,鲁晓颦想什么她岂能不知,望着她长颦眉宇,织锦替姑娘着急起来。
“明明有情有意,还要脸上跟心里做不一样的神情,真是不明白。”旦看得晓颦直愣眼望向眼前一片景,三魂早少了七魄。
“姑娘,雨大,不如我们回去吧。”
“再停回儿,看看这薄暮轻罩的雨景很是不错。”
“要死要死!”崔妈妈踩着小脚,一拐一崴地左手撑把姜黄色油纸伞从老远急赶着过来,她右手拽着仙鹤含珠石青色绒披风,膈肢窝底下还掖了把伞,火躁地劝说,:“姑娘穿得这么单薄,雨下得这么大,赶紧回去!不然冻得着凉。”说着慈祥地为晓颦把披风披上。
她又转过头面向织锦,严厉地训斥:“你这丫头,平时说你聪明,今天怎么糊涂了?任由姑娘胡来。一回半会儿都不让我省事!”
“都是我的主意,你也别说她了。”鲁晓颦早已站起身子拉住崔妈妈的手,方才的杂思瞬时没有了踪影,脸上闪动温和的光,朱唇嘟起娇俏地微笑。
织锦忙撑伞为鲁晓颦遮雨,崔妈妈又将鲁晓颦的披风往里裹紧,小心翼翼的。三人回到房中,吃了晚饭,洗漱过后,鲁晓颦自感小恙,嗓子眼里火呛呛的烟儿直往上窜,瞬时轻轻咳起来。
“姑娘,这是受凉了。”楚翘抱起锦被铺叠,厚实地盖在晓颦的身上。
“不碍事。”晓颦摆摆手。
织锦早已经不知道是从哪里端来的姜汤服侍晓颦喝下:“姑娘喝了,驱驱寒罢!织锦真是该死,怎么让姑娘穿着薄衣在屋外受寒。”|
“这又不干你事,还是去歇息吧。”鲁晓颦懒懒地躺下,睡意昏昏地呢喃。
第二天鲁晓颦鼻子塞塞的上学去。秋寒正近,马路旁栽的法国梧桐叶子枯黄,无力地抖瑟,只消风儿的一个哨声,便立马落下,仿佛今年的局势。3月广州有1000多名妇女参加集会,呼喊男女平等的口号。5月14日北京政府内阁改组,靳云鹏任国务大总理。每有时政,鲁家必然关心。
3月《晨报》刊登广州妇女集会的新闻时,鲁绍凫抖着报纸冷哼:“Men and women are equals?让女人穿着裤子学乔治桑挑衅男人,真是笑话!”他不主张女人深锁闺房内,不能见外面的世界,可也不赞成女人像男人一样工作,生活。扛起半边天。
鲁家祖上曾任命为阿拉善总督,受满清厚爱的鲁家家世显赫,鲁绍凫的父亲鲁维奕为北洋水师右翼总兵,性格豪迈。鲁绍凫的性子却与父亲两样,孤高甚许,曾为前清翰林的他瞧不起齐家望着老皇历摆谱,自己处事也摆着官架,瞧人依着性子给人脸色。如今政府换了一家又一家,鲁家声望也不如以前,鲁翰林在一府衙门领了闲职,只能撒点银子跟新贵套套近乎,社会名流对鲁家还是客气的。
鲁晓颦就是生活在这样的一个家庭里,纷繁的世界让鲁晓颦稀奇,也不敢枉然迈出家门。她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