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什么玩笑,我不累的啦,本来就没做什么重活儿累活儿,哪里谈得上累呢。”
“周玥。”
他又这样,只是简简单单的喊她的名字,喊得清清淡淡,却叫她的听得认认真真。
于是周玥也学着他的语调,放低了声音喊,“韩亦。”
“心累比得上任何身体上的劳累,你太累了,需要个落脚的地方让自己歇歇,不是吗。”
他的语气非疑问,而是确信的语调,让周玥不得不面对他猜中了自己心思的事实。
周玥仿佛一下垮了,颓败地坐在椅子上,怔怔地盯着眼前的黑牛乳咖啡走神,“韩亦,你都是怎么和你家人相处的呢?”
她自顾自地说,“我知道我妈是爱我的,可是她的爱让我感觉很窒息,明明可以好好说话的批评或褒奖的时候,她总会用尽各种方法来打击你的自信心,好像一切以打击你自信心为首的恶毒话语才能让她觉得这个做母亲很成功,可是事后她却又总是后悔莫及,难以置信自己会作出这样的事情,她又会回过头来向我道歉,可是已经伤害了啊,伤疤都结痂留印子了,始终会提醒我记得曾经疼过。二十几年了,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没有变过。可是我成长了啊,我能理解她,可是我更多时候是任性得不想理解她。我要选择性忽略她的言语给我带来的伤害,这样我才会不那么难过。”
她没有说她在楼上碰到了谁,这是这样一番话韩亦也能将事情的原委猜得八九不离十,心口产生钝钝的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韩亦静默无言的时间里,周玥也默默消化黄女士给她带来的伤心难过,还有对自己失望。
良久,她头顶才响起韩亦淡淡的嗓音。
他说:“我母亲在我幼年时期就和我爸离婚了,我父亲抚养我,但在我高三那年患病离世了。患病离世之前我有一任继母,说出来可能很巧,继母的性格和你母亲的性格很像,明明是很年轻貌美的女人,偏偏长了一张极尽嘲讽毒舌的嘴。她总是津津乐道对外说我有多么不孝子,总是抢她儿子的吃的喝的,一点不懂事,甚至还学会偷东西。各种这种那种的理由和借口,将我关小黑屋,罚我不准吃饭,跪洗衣板,甚至她一个不高兴就趁我爸不在时,就会偷偷拿衣架打我,骂我是个没有人要的孬种、神经病等各种不堪的词语,问我为什么不去死,反正没人要的孩子。”
韩亦那时候不是没有想过去死,他觉得人生一点盼头都没有,娘不要爹不爱,将他这个拖油瓶挂在身边,谁看了都嫌弃。他一度都是这么认为的,直到有次乔音的毒打他的恶行被父亲韩青华发现了,韩青华狠狠教训了乔音一顿,韩亦才知道父亲不是不爱他,只是父亲的爱像山一样沉,沉得太深,让年少的他无法察觉。韩青华也对他说过,说作为一个父亲,他不是个好父亲,没让韩亦有个完整的家庭,他也没教好韩亦,内心更多的是愧对韩亦,没有脸面见韩亦,所以他不知道如何去面对韩亦,如何与韩亦交流。都说女人对孩子来说散发着母性光辉,韩青华单纯的以为心爱的女人乔音会帮他照顾好韩亦,结果换来的是韩亦对他更加的憎恨,以及他更多的内疚。
可是为时已晚,韩青华发现的那年少年心性已经定了,而他又被确诊查出来患有癌症,只能拖着患病的身躯,将韩亦从混蛋的边缘逐渐拉了回来,让韩亦感受到那唯一仅存的父爱,也正是因此他幡然醒悟,成为了现在的他。
若是问韩亦,他现在还恨自己的父母吗,无疑他内心还是恨的,可是恨的同时也理解大人们的行为,他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在憎恨中不要迷失自我,让时间冲淡一切,冲淡经年累月的伤疤,然后忘了曾经的疼。
韩亦淡淡的叙述,仿佛事不关己,周玥在一旁听着越听越难受,她从来没有想过韩亦的家庭是这样的支离破碎,而他却在残碎的玻璃渣中成长得根正苗红,没有走上歪路。
周玥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只能从嗓子里压出两个字,“对不起。”
明明那么暗黑悲伤的过往,被他描写得风轻云淡,周玥只觉得胸口发紧,满腔的心疼。
“不用说对不起,生活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道选择题是什么,也不知道下一个巧克力是什么口味。”
但他还是稍稍爱上这个世界,不是所有的好运都能降临,我们能做的就是好好爱自己,好好爱这个世界。
周玥点点头,捧起黑牛乳咖啡遮住大半张脸。咖啡的温度已经慢慢降下去,握在手心的温度刚刚好,周玥低头尝了一口,立马小脸皱成一团,“哇,妈呀,咖啡味好浓,太苦了。”
早知道就改成茶味的,至少不会像咖啡那么苦。
韩亦见她皱巴巴的小脸,有些滑稽的可爱,也不由得忍俊不禁,“擦擦脸,沾奶盖了。”
“哦哦哦,好。”
周玥伸手在桌子上抽了几张纸,往脸上胡乱一通抹,嘴巴不停张着哈气,仿佛那苦味堪比喝中药,苦到了骨子里。
韩亦好笑,周玥压根就没有擦到奶盖沾到的正确位置,他没多想,起身隔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