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都市小说 > 爱花 > 分卷阅读34
    话的确多一点,且说个不停,但话语逻辑都算正常,在她的看顾下徐怀鸣吃药很紧,只要吃药就难以出现幻听跟幻视,脑子里也顺顺当当。徐怀鸣的母亲特别感激蒋南这点,徐怀鸣之前喜欢藏药、假吃,徐父经常在上班前去楼下的草丛里扒拉着看一看,有没有徐怀鸣从楼上扔下的药片。其实生病是一件特别舒畅的感觉,因为是生病所以可以把一切放任自流,尽情地展露情绪,徐怀鸣发病时没人敢管他,他有次痛哭流涕地爬到父亲面前,给他磕头,拿着他的手掴自己的脸,回屋后又笑,觉得做了一件好事,他想做很久的事。发作跟喝酒然后大笑、长跑然后休息一样,“醒”了躺在床上,颇有酣畅之感,除了有点头疼,有点像他母亲得的病,眩晕症,精神压力导致的,其实他们一家子都是病人。

    徐怀鸣的母亲一人坐高铁过来,拿了一些补品、玩具,手被勒出白红的道子。蒋南让她进来,徐怀鸣母亲说:苦了你了。她环视屋子,似乎是觉得太小,太艰苦,然而神情却像看观看一场戏剧。蒋南带他去徐本明上课的地方,一些自顾自的小孩,疲劳奔走的教师,悠闲清扫的护工,徐怀鸣母亲看得脸色很差,也许是想到她的儿子。

    她说徐怀鸣单位有点忙了,省里严抓,不好请假,蒋南表示理解,别的不愿多说,徐母觉得蒋南是有意的,她说要留下住一段时间,蒋南说不用了,爸爸身体也不好,家里缺不了她。

    蒋南在徐母走后跟王钦学她说的话,这女人终究还是留了一周,一次徐母含着泪托着徐本明的脸说:这么小的孩子,蒋南说:越小发现越好,干预得好,到时候跟其他孩子一样上小学。徐母点头,说上学的事你不用担心。蒋南想到她家原来楼下住的人家,父亲是教育局局长,女儿是一个智障,也念到了大学毕业,有工作做着,换做旁人还有这样的幸运?蒋南微微抿唇,颔首,一个依从的表情。

    原来当闲话听的事,怎么会落到自己头上来,还是自己甘愿选的,到现在蒋南不是后悔,是另一种压抑的情绪,因为知道再来一遍也是这样。王钦怔怔看着她说笑的神情,忽然握住了她的手,他说:蒋南,让我照顾你跟孩子吧。

    蒋南没有抽开,只是垂眼凝思,依然含笑,没有拒绝,也不是首肯,许久后,王钦自己把手收了回去。原来不敢的,现在就敢了,还不是看见她的“沦落”,当时选的是他,现在应该有别一番的凄苦,现在选也是一样,将来也另有面貌,这些蒋南已看得开了。哪有真管一辈子好的人,何况她不爱王钦,不爱就没法忍受。

    根本不是徐怀鸣的徐怀鸣

    年前机构放假,比一般的幼儿园还早些,蒋南带着徐本明回家,徐怀鸣来接机,蒋南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才看到他,他站在靠后的地方,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和牛仔裤,右手抓着一只毛绒狗,目光交汇,徐怀鸣点了点头。

    徐怀鸣叫徐本明:“五五。”因为徐本明是下午五点五十五分出生的,非常的巧合,徐怀鸣的大姨来看他时这样叫了一句,于是之后都这样叫,总不能再叫一个“明明”。徐怀鸣把手里的毛绒狗塞进徐本明的怀里,徐本明飞速地甩开,徐怀鸣走了几步弯腰捡起来,不再给徐本明,而是把毛绒狗夹到了腋下。“吃饭吗?”他从蒋南手里拿过行李,轻松自如地问,这是他们四个月来第一次当面的对话,徐怀鸣像应对一位朋友。

    他们坐进面馆里,蒋南坐着把徐本明固定在婴儿椅上,徐怀鸣去点单,回来后拿着纸,简单擦了一遍桌子,蒋南穿着米白色的针织衫。这时候徐本明对那只毛绒狗又有了兴趣,张嘴呜呜地叫喊,蒋南低声跟他说话,他还是呜呜叫着,对着一个地方伸手指,徐怀鸣顺着他指的地方看,那里什么也没。蒋南挽了脸侧的垂发,抬起头,“他要狗。”她说:“你去车上把你买的狗给他拿过来。”徐怀鸣去了。

    面上来后蒋南先吃了两口,然后喂徐本明,徐本明正抠着狗的眼睛,研究它的耳朵,蒋南把狗给他拿走,他立刻开始嚎啕,并且无视蒋南递来的勺子,蒋南把狗还给他,徐本明才顺着狗看了她一眼,蒋南说:“吃饭喽。”把单点的蛋羹塞他嘴里,徐本明一面咀嚼一面玩狗,嘴边的汤汁淌了狗一身,徐怀鸣说:“我来喂,你先吃吧。”蒋南说:“没事,他刚在飞机上喝了奶粉,喂两口就行了。”

    蛋羹是小盅卖的,徐本明吃了一多半,再也不肯吃。蒋南拾起来筷子接着吃面,徐怀鸣在对面看着徐本明在婴儿椅里玩狗,狗已经不再是白的了,上面的油汁蒋南用卫生纸通擦了一遍,但也留着酱油的颜色,一只花狗。徐本明不亦乐乎地玩,蒋南从面碗里轻轻抬头,看见徐怀鸣看他儿子的眼神,像观察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