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过神后立马踉踉跄跄要跑向兴德殿,我要找皇上,我要马上找到皇上。
可我却在门口遇到了匆匆而来的皇上。
他知道了。
他虽知道了,却还是被我灰白的脸色吓了一跳,急急将我带回了屋内。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整个人都在哆嗦,我要回去,我要回齐府,我的父亲给了我所有的包容和疼爱,他给了她小女儿所有一切他能给的,他临终之时我不能不在他身边。
皇上只是将我扶起,唤了太医去齐府,也吩咐了人每一个时辰回禀一次,之后他只是抓着我的手看着我,沉默着。
我全身突然没了一丝力气,我忘了,我是皇帝的嫔妃,宫门深深,一入宫门便生生世世要锁在这座皇宫里的,我怎么可能还能回的去?
我回不去了。
我只能待在这偌大的皇宫里,只能听着回禀的人的只言片语,只能等着最后那必然的结果。
天色逐渐灰暗,我心如死灰。
「日后要按时吃药,不能一次只喝半碗。」久久沉默的皇上突然开口,脸色平淡语气却带着无奈。
我茫然地抬头看着他,我的父亲要死了我的心都要碎了,他还管我是不是喝半碗药?
「也不能背着太医偷偷吃辣鸡翅,要谨遵医嘱养好自己的身子,」皇上对我看疯子一样的眼神视若无睹,依旧自顾自缓缓地说,「还有,不能瞎琢磨给冀儿和毅儿穿女装。」
他竟然知道,我有些震惊。
我确实想过悄摸摸地给那两个小魔王套上女娃娃衣服,不过是为了给他过一过女儿瘾,并不是为了我自己,可我只是从制衣局拿了些布料尚未开工,他怎么便知道了?
「只有三个时辰,」皇上突然转向我,「三个时辰之后,必须回宫。」
我愣住,片刻之后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噌」地一声迅速起身,却被他一把拽着了胳膊,「换身寻常宫女的衣服。」
齐昭仪家父病危,昭仪心急如焚,特遣两位贴身宫女前往齐府探望问询。
夜色深沉,没人特别注意那两个寻常宫女长得什么模样,她们上了出宫的马车,驶向了齐府。
十七
伴着夜色,坐了约摸半个时辰的马车的我双腿发僵,可我顾不得缓解双腿的不适,寒风里搀着莲蕊急切地敲开了齐府的大门。
齐府早不是昔日的相府,纵使夜深看不清楚我也依旧能感受到落魄的萧瑟感,府里的零丁几个下人对我突然出现并不讶异,不知是不是由于皇上事先已经安排过,我来不及多想便慌忙向父亲的房间跑去。
外堂挤了数人,莲蕊便也留在了外堂,而我匆匆掠过他们冲进了内室,一眼便看到榻上的人,可我的身体却不由一滞,这个满头枯发羸弱不堪的人是我的父亲吗?
我浑身的血液似是都凝固了,双腿僵硬直直站在榻前一丈远处,怎么都挪不动步子。
我齐家一脉出过三位宰辅七位将军,我的父亲齐泓也是文武双全人中翘楚,誉满京城门徒无数,德高望重贵极人臣啊,两年前他虽然一身布衣两鬓白霜,可仔细打量依旧看得到昔年的风采,可如今,我却一点也认不出来了。
京城的两年难道比那流放之地的三年更折磨人吗?
母亲看到我颤颤巍巍地想要叩拜,却被我扑在怀里只能抹着眼泪默默拉起我的手引到父亲床前,示意其他人皆不必拜了,父亲的脸色泛着青白,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中喃喃唤着什么。
父亲,是我,是我,我是阿音,我不是皇宫里的昭仪,我是齐府的小女儿阿音,我回家了,我轻而又轻地靠近父亲,连呼吸都放得小心翼翼,我太害怕了,我太害怕我稍稍用力呼吸就会惊扰到父亲,而我的父亲明显已经经不起一丝一毫的叨扰和冲击了。
「父亲现在神志不清,偶尔清明片刻,也是想见你。」二姐带着哽咽的声音轻轻从耳畔传来,我怔忡间抬头看到五年未见的二姐,昔年风华少女如今嫁为人妇,可是眼中的疼惜和温柔却一丝一毫也没有改变。
我环着二姐的腰,将头藏在二姐怀中低低啜泣,我的周围是我日思夜想的家人,本该是多么圆满而甜蜜的时刻,可是我们的父亲却处在弥留之际。
「小妹,不要哭了。」压抑着哭了许久,一个淡淡的声音让我猛然抬头,我从泪眼中模糊辨认着二哥的模样,却只能看到他清俊的面容下难掩身形的萧索。
二哥,二哥,我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我一直不愿去细想二哥,不去想他的曾经,不去想他的处境,不去想他的未来,不去想他心中的苦涩。
因为一想起来,内心就是无法停歇的绞痛。
我们齐家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