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品乖乖地搬回了家。紧接着,接到男朋友的分手电话,得知这个男人已与自己的闺蜜领证。再然后,某朋友打电话让她参加婚礼并给自己当伴娘,正在气头上的荆桦扔下一句“老娘不去,爱谁去谁去!”便挂了电话。

    气呼呼地憋在家里实在难受,于是骑了山地车准备出门转转,结果在拐弯处不小心撞到了买菜回来的某老太太。老太太坐在草地上就不肯起来了,拉着荆桦的袖子让赔医药费,荆桦脑袋一热,掏出钱包把最后一个月的薪水全砸给了对方,然后脸一昂头发一甩,潇洒地扬长而去。没走两步就开始后悔了:没钱吃饭了啊!哪怕留下二百块钱也行啊!回过头去,老太太已经没影了,看来老人家虽然被撞到了草地上,但腿脚还是轻便得可以。

    算了,反正发生了这么多倒霉事也吃不下什么饭,反正我出来只不过是为了散散心。荆桦这样安慰着自己,重新跨上白色小山地车,穿梭在这城市的车水马龙之中。

    偌大一个城市,究竟应当何去何从?

    对于这个世界的规则,荆桦常常感到无所适从。很多时候我们需要向生活妥协,但更多时候,并不是你妥协了,事情就能善终。如此,究竟是应该妥协,还是不妥协?

    比方说,遵守交通规则,大多数时候都能保你平安,但也偶尔会碰上那么一两个闯红灯的。所以,仅仅遵守并不能保护自己,还要多角度地去看去估量。

    荆桦可没有那么多的心思。此刻的她,只想在城市里好好地散散心,看能不能以一个比现在稍微好一点的心态两手空空地重新回到家里接受现实,再看看能不能以一个更好的心态睡上一觉明天继续奔赴人才市场。

    所以,当闯红灯的卡车撞上了走绿灯的荆桦,“嘭”的一声,看着飞出去几米开外还在转动着轮子的自行车,以及浑身疼得像是已经散了架的自己,在那一刻,荆桦突然松了口气。

    她悲催的一生,终于结束了。

    然而,荆桦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前世的霉运虽已结束,今生的却才刚刚开始。尤其当她从镜子里看到金花娘子那张老脸的时候,她知道自己的霉运不仅如影随形,而且顺利升级了。

    金花娘子是何许人?估计看电视剧看得不仔细的人根本就不会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吧!算了,算了,反正在剧情之中是个可有可无的酱油党,不如趁早抽身而退,找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开始她的种田人生。从此世上再无金花娘子,也未尝不可。

    但就在这个时候,荆桦的眼睛瞎了。

    呵呵,怎一句“呵呵”了得?

    荆桦摸索着走到窗边,阳光晒得她暖暖的。她伸出双手,在眼前不停地晃着。晃了一会儿觉得胳膊酸了,便停止了这毫无意义的试探。

    这些天,她一直在努力做个盲人。海伦凯勒既不能看又不能听,照样学会了说话还成了知名作家。而她荆桦除了眼睛报废之外其他零件还都好用,仔细练练做个合格的瞎子总应该不成问题吧?

    她发现,盲人对数字和声音是很敏感的。到窗边多少步,到门口多少步,从房间门口到厕所多少步,她都记得一清二楚。四五天下来,即使身边没人,她也可以在房间和茅厕两个地点自由穿梭。只要有人一进后院,她便可听见风吹草动。对方的性别、方位、大致身形、有无武功,都能做出最基本的判断。另外,她的皮肤感觉也比从前发达了许多,只要不是阴天下雨,根据阳光照射在身体上的温度也可以判断出大致的时间。

    所以,尽管眼睛暂时不能用,其他零件却好用得很。对黑暗生活的适应,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她不想劝自己“要坚强”什么的。因为接受生活的重重打击,以及在重重打击中站起来,从来都不是一句坚强就能概括的事情。

    譬如说一个好端端的人突然瞎了眼睛,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还打算继续活着,她就必须要去适应没有色彩没有影像的生活。并不是怨天尤人以泪洗面就能重见天日,更不是乐观了坚强了视力就能顺利恢复过来。

    既然不能再像从前那样生活,就换个其他方式继续生活。只要你活着,就必须得接受现实,并在适应中逐步改善它。

    什么希望不希望的?希望二字,未免太过主观。

    什么坚强不坚强的?坚强二字,未免太过矫情。

    既然没有死的勇气,就好好地活下去。反正这世上的残疾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别人可以屁颠屁颠地活着,荆桦凭什么不能?

    适应现状,笑对人生,不是一种境界,而是一种能力。

    耳畔传来一阵轮椅的轱辘声,她知道欧阳明日来了。

    “荆姑娘,今天头还疼吗?”欧阳明日问。

    荆桦摇了摇头。一根金线瞬间缠上她的腕,片刻,又迅速收回。

    “你的外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和易山要去四方城,姑娘随我们同去吧?”欧阳明日问。

    “我还有其他选择吗?”荆桦问。老实说,她不想去四方城,至于原因,或许是不想被卷入剧情当中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