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一层灰。
春芽吞回口中未说完的半个“脏”字,转头望向大堆已然陌生的首饰,一时怔愣,只能磕磕巴巴地回答:“小、小姐天生丽质,自然戴什么都、都是好看,不然选一选……”
没时间选了,沈芙干脆闭上眼睛,小手一挥。
“那就都替我戴上!”
虽然沈芙对首饰不上心,但基本的花样都还是有的,零零碎碎也算是不少了。看着桌面上蒙了灰的首饰堆,春芽瞪圆了小眼睛,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小姐?”
沈芙一脸真诚地看向春芽,示意她没有听错。
小姐不靠谱,自己却不能真随着她乱来,春芽最后还是按着衣服的配色给沈芙挑了套不会出错的配饰。
替沈芙戴好配饰后,春芽退了几步,快速扫过一遍查探还有没有什么不妥贴的地方,哪里想到她目光一转,呆呆地看了一会,竟有些移不开眼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沈芙平日里太素净了,此时虽只是往发间添了簪饰,也使人眼前一亮。
沈芙却只是不甚在意地扫过镜面,提了衣袖转身就走。
春芽回神,急急跟上沈芙,比不上前面人的健步如飞,她没走几步话语间就带了点喘:“小、小姐,慢些……别走急了伤着自己!”
“人正伤心着呢,等不及了!”
书房内点了沉水香,幽香清透。
四周无声,石铭心不在焉地翻着手中的书籍,尽管连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却也不敢贸然出声打破了这片静寂,吵扰到身边端坐着的人。
以书挡面,石铭拿余光悄悄瞟了眼一旁兄长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心中不觉打了个寒战。
从他记事时起,就敏锐察觉到父亲对兄长的态度似乎过于迁就……
不对,或许谦卑这个词才更合适些。
父亲面对着兄长,事事“怀哥儿你觉得如何”、“怀哥儿怎么看”、“怀哥儿若是不愿意我们就另想法子”,像没有主心骨的娘们一般。
但等转身看到他,那个纵横商场的粗鄙男人就又回来了,总是动不动就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孽子,我就没见你做过一件正经事,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和阿茹亲生儿子的份上,今日我非打死你不可!”
想到这,石铭觉得父亲很偏心。
和兄长比起来,自己不就是没事逛逛花楼找姑娘,不去先生那上课也不交课业,又或是聚众斗殴打打群架,找几个狐朋狗友去赌坊输个钱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吧?
石铭又突然觉得父亲似乎还是挺公正的。
不管怎么样,前几日见到自己被兄长从花楼里揪回来后,父亲竟然难得没有训斥他,说明他还是一个好父亲。
正捧着书七想八想,石铭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嗓门颇大的喊了一声“夫君”,似乎还挺焦灼的。
季怀旬自然也听到了,翻书的手蓦地停了下来。
瞧见兄长笔直的背脊僵了一下,石铭一个激灵,猛地站了起来。
终于有理由可以说话了!
“兄长,这似乎是那个沈家二小姐的声音,”石铭激动地辨别门外人的身份,说着说着,“咦”了一声,“可之前一个月里从未听过她喊你夫君……”
季怀旬也认出来了来人是谁,淡淡道:“这一声自然不是在喊我。”
他和沈芙本就没什么牵扯,也没有过亲昵的称呼,而自己明明说出口的是实话,季怀旬心里却有种淡淡的别扭,似乎总感觉有些不太舒服。
神使鬼差地,季怀旬偏头看了一眼石铭。
“那、那、那也绝对不是在喊我!”石铭被他这一眼看得膝盖骨一软,心跳也加速起来,觉得自己的命都去了半条,立刻哭丧着脸撇清干系,“长兄,我不敢的,就算我寻常多情了点,可再给我一百个胆,也绝不敢碰你的女人啊!”
季怀旬本来也觉得自己这一眼莫名其妙,此时更是黑了半张脸:“乱说什么话,低头看你的书。”
兄长的心情似乎变得更加不好了,石铭讪讪地低下头,告诫自己说多说错,往后再遇上这个情况,还是趁早闭嘴比较好。
这样的场景见多了也就不怪了,小厮眼观鼻鼻观心,还在候着等回话:“那沈姑娘那?”
“罢了,”虽然和离书已经到手了,但好聚好散,对她的表面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季怀旬皱了皱眉头,合上书页,淡淡道,“让她进来吧。”
“是。”
沈芙在外头等了许久才见到人,兴冲冲扯了明媚的笑脸奔进书房,却见自己那位夫君看着她的眼神十分的淡。
瞧这若无其事的小眼神,因故作坚强而紧抿住的唇,没有半点神采的苍白脸庞。
沈芙暗叹一口气。
她就知道石怀一定还在为那封连夜送来的和离信而伤心。
沈芙想了想,决定下一剂猛药来使夫君重展笑颜。
有了主意,沈芙当下便左扫右扫,也是运气好,她不一会就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