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的兴奋劲儿。
杨晧忍不住打趣:“你怎知人家比你小,说不定,你还得叫哥哥呢?”
“怎么可能,他还没我高!”阿玉不服气地冲她爹做了个鬼脸,又转来问杜荣:“我叫杨瑾瑜,小名阿玉,过了年我就六岁了,你呢?你叫什么名字?你过了年几岁?”明显最后一个问题才是重点。
杜荣实在不忍告诉小姑娘她恐怕真得叫他哥哥,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撒了个谎:“我过年也六岁。”
“啊?”阿玉的眉眼一下子便耷拉下来,杜荣接着道:“不过我的生辰在年末。”
阿玉一下子便眉飞色舞起来:“唉呀太好了,阿爹你看,我就说我比他大吧!”说着就双手一撑床沿跳上床,蹬了鞋子坐到杜荣身边,装模作样摸摸杜荣的头,“好弟弟,不伤心,以后有姐姐,来,叫声姐姐听听。”
杜荣乖乖认命:“姐姐。”
阿玉高兴得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她转头冲着她爹娘招手:“听见没听见没!我也是当姐姐的人了呢!”
杨晧跟李氏废了老大劲才忍住笑,就听见杜荣又轻轻说道:“我叫杜荣。”
杨晧愣了愣:“可是‘丽桂树之冬荣’的‘荣’?”
杜荣没想到有人一听就知道,点点头:“正是,您怎么知道?”
李氏也问:“就是呀,我听了还以为是荣华富贵的意思呢。”
杨晧出神了片刻,轻声道:“我们在冬日见到他,又有那样的母亲,我只觉得她不像是会用荣华富贵给孩子起名之人。”
阿玉仰头晃脑念了一阵:“咦,不应该是春生夏荣,秋枯冬灭吗?”
杨晧一笑,正要搭话,却听杜荣虚弱又缓慢地回道:“《楚辞·远游》中‘嘉南州之炎德兮,丽桂树之冬荣’,这里是说桂树历经霜寒却不凋零,即便是冬日也能吐露芬芳的意思。”
杨晧没想到这孩子竟然知道得这么清楚,见阿玉还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便又笑着解释道:“战国时的《高唐赋》中有‘玄木冬荣,煌煌荧荧,夺人目精’ 汉朝的《西都赋》中也有‘滥瀛洲与方壶 ,蓬莱起乎中央,於是灵草冬荣,神木丛生’。说的都是在冬季依然生机盎然的草木。”
阿玉眨眨眼,一脸茫然,李氏也皱着眉头:“真是,有事没事就吊书袋,阿玉,来,咱们不理你的书呆子阿爹,省得将来也成了小书呆。”阿玉连忙跳下来自己穿好鞋:“就是就是,”说着又去扯她爹的袖子,“方才阿荣说要去看看他阿娘,爹爹你带他去吧。”
此话一出,屋中的氛围又是一沉。杨晧叹口气摸摸女儿的头,走到床边:“我带你去见见你母亲。”
杜荣挣扎着要下地,杨晧拿了件斗篷将他罩住抱在怀里:“你这身子,自己走不过去,就别逞强了。”见二人离去,阿玉眨眨眼问她娘:“方才忘了问,也许这名字是他阿爹起的?”
李氏摇摇头:“他爹恐怕不在了,阿玉以后也莫要在他面前提起,省得惹他伤心。”
屋外,杨晧抱着杜荣慢慢往灵堂走,只是很普通的棺木,牌位尚未来得及准备,两盏长明灯摆在案头,一旁念经的小沙弥见了二人略一颔首,口中仍然念念有词。木鱼声“哒哒哒”地响着,杜荣心中的满腔孤愤,便在这空灵的声音里一点点沉寂下来。棺盖已经合上了,杜荣也不提要看,只盯着那漆黑的棺材发呆。杨晧见他这般,终是叹了口气把他放下地:“磕个头吧,让她安心。”
这孩子不提,想来也是知道他母亲的一张脸已经被毁了。其实即便在棺木中,杜玟娘也仍是之前抱着杜荣的姿势,冬天遗体僵硬的太快,他们没办法只能如此。李氏指挥两个侍女给她擦了身又换了身衣裳,略微修饰。
杨晧后来看了,若不是脸上纵横交错的伤,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他这边想着,就听见杜荣“嘭嘭嘭”地磕了三个头,他弯腰重新将人抱起:“你还病着,也不要跪灵了,我想你母亲也不会介意。你家中可还有旁人?”见杜荣摇头,“那墓碑上就写故显妣杜氏之墓?”
杜荣点点头,又小声说:“能不能先不写我的名字?”说完怕杨晧觉得他不孝,又解释,“我想等以后有出息了,再给母亲重新立碑。”
杨晧应了,这也算是孩子激励自己上进的一种方式,一路杜荣都不说话,杨晧突然问他:“你其实比阿玉大的吧?”
杜荣下意识点头,反应过来便是一愣:“我……我……”
杨晧便知道了,这孩子为了哄阿玉开心连这种谎都说了:“阿玉胡闹,你不用顺着她。”
杜荣摇摇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不要告诉她了。”
杨晧一愣停下来看了看他:“生辰可是大事,你总不能……”
杜荣连忙摇头:“我的生辰确实是十月二十五,也……算得年尾了……”说着低下头,很有些不好意思。
杨晧见他这样笑着摇摇头:“也罢,等她真有了弟弟,这个瘾怕是也过了,到时候你可一定要解释清楚了。”
杜荣点点头,心里却是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