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手边放了一杯。
颖贵人低声道:“回头我赏你。”
李夕月收着茶盘,敛衽弯腰,低声回复:“奴才不敢……”
皇帝见李夕月又是想走的样子,提高了声音说:“许你拔脚离开了?一旁站着去!眼睛尖一点,要加热水别耽误。”
李夕月虽给他这刻意挑剔弄得一脑门子晦气,但是想着颖贵人都给召过来了,今晚他肯定不会在嫔妃面前招惹她了,李夕月心情放松下来,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看着她旧主子怎么“忠心耿耿”伺候皇帝。
但皇帝其实没什么话好说,看着颖贵人尚觉得眼生,咳嗽了两声,不过问了两句“小名叫什么?”“什么时候的生日?”……之类不尴不尬的问题。
颖贵人心里则失望,毕竟她曾好好自荐过一番,现在看来是完全被忽略掉了。不过此刻也是机会,绞尽脑汁要给皇帝留下印象。
她想起李夕月被带走是因为会熬鹰,于是故意娇滴滴问:“万岁爷那只海东青后来怎么样了?”
皇帝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你也懂熬鹰?”
颖贵人笑道:“奴才的父亲是武将,有时候闲暇出猎,会带着鹰去。不过奴才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在家里看父亲调鹰。”
她小心端详皇帝神色,开始滔滔地介绍他们家的鹰怎么飞,怎么捉蛇捉老鼠,怎么吃肉,怎么驯服地落在人手臂上。
皇帝听出了不少破绽,就有些不耐烦,问:“你们家熬鹰,用什么麻球?”
颖贵人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难堪地笑着说:“麻……麻球啊……是那种、那种驯鹰的器具吧?”求助地看了一眼李夕月。
李夕月再大胆子也不能当着皇帝的面作弊,只能趁皇帝低头喝茶不注意,做了个“吞东西”的表情。
于是皇帝呷了一口茶抬头时,颖贵人底气十足地说:“麻球呢,味道是不错的,估计芝麻放得足,鹰呢也爱吃。”
皇帝没憋住,一口茶喷出来,喷了一衣襟。
☆、第 23 章
李夕月闭了闭眼睛,干咽了口唾沫,想:颖贵人,你脑袋里添补得太多了!
皇帝在颖贵人赶上去给他擦衣襟的时候又问:“颖贵人,你父亲好像在安徽那里当差,是谁麾下的武将?”
颖贵人猜也猜到自己刚刚的回答错到离谱,都快急哭了,此刻再不敢稍有怠慢,低声说:“奴才的父亲是安徽巡抚吴中丞麾下一名守备。”
顿时,皇帝眼轮紧缩了一匝,立刻低头喝了一口茶,茶略有些烫,而他喝得略有些急,顿时舌尖上一阵刺痛,他转脸骂李夕月:“水怎么用这么烫的?!”
李夕月刚刚偷瞄着他的神色,此刻感觉他是拿自己“作筏子”,不管怎么样,此刻“扑通”一跪肯定没错,跪下来再连连认错,先把这难伺候的主子一口气平了再说。
皇帝确实是找人“作筏子”,亦即是在情急时,假作恼怒,把罪责外推出去,掩饰刚刚他瞬间的警觉神色。
颖贵人也想找人作筏子呢,刚想着也骂李夕月一顿,到底又一想:不对,现在李夕月是养心殿的人,轮不着她来骂,只能“哎呀呀”一脸无奈的恼怒:“万岁爷烫着了?奴才给您取点蒸酥酪来解解热气?”
皇帝黑沉着脸点点头。
李夕月低头跪着,听着颖贵人的花盆底鞋“噔噔噔”踏到门外,找太监问蒸酥酪了。
皇帝低声说:“她是吴唐麾下武将的女儿?”
李夕月意识到是在问她,可惜她并不清楚,只能低声说:“奴才只知道颖贵人是守备家的小姐。”
皇帝点点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大概无可酬庸,能叫他这样的下等武官送个女孩儿进宫也是好的。”
李夕月小小地瞧了他一眼,皇帝这个时候有些沉郁的模样,不像逗弄她的那些时候还带着些大男孩的松快感觉。
一会儿,又听见颖贵人“噔噔噔”的花盆底的声音,咋咋呼呼端着蒸酥酪进来:“万岁爷,请用些酥酪,去去火气。”
皇帝看酥酪碗里插着银牌,接过来搅动了一会儿也不吃,只问:“你阿玛的履历,你可晓得?”
颖贵人一听:这意思是要给自己的父亲升官?这比侍寝还得巴结啊!她虽然仍是不大懂,还是磕磕巴巴说:“奴才只是大概晓得些,他原本身上有袭的轻骑都尉,后来补了官,就在吴中丞麾下了。”
“自做官起就在吴唐麾下……看来很是得用啊。”皇帝笑容可掬地搅着酥酪,看着颖贵人。
颖贵人激动得心“怦怦”跳,想着外头都在传吴唐走的是礼亲王的门路,不日就要升任两江总督这个肥缺了,自然要连带着讨好:“吴中丞确实很看得起家父,吴中丞是大大的忠臣,所以才得万岁爷重用,奴才的父亲自然也要学着这样子忠心耿耿的,为万岁爷分忧。就是奴才自己……”她含着些娇羞,自然地忖度着皇帝问得那么细致,不看僧面看佛面,想来是要高看自己一眼——进宫只怕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