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去看吧,坐久了有点累。”

    他说着,抬起修长笔直的双腿径直走到窗前,刚往窗框上一靠,便看到一辆马车从拐角处驶进门前的大街,逐渐降慢速度,最后在门口停下。车停下后,车夫打开车门,上次见过面的贝内特先生从马车里跳下来。

    威拉德连打两个哈欠,稍微提高了声调道:“叔叔,您期待的贝内特先生来……嗯?”

    他的话说到一半,一位身着墨绿色丝绸长裙的小姐紧跟在贝内特先生的身后也下了马车。她带着一顶白色的希南帽,帽子上垂着一层薄蕾丝制成的轻纱,宽大的帽檐遮挡了她的脸庞,从他站的角度,只能看到她露出一个小巧而圆润的下巴。

    威拉德不由地往窗前靠了靠,想试图看清楚美人的模样。而那位小姐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她轻扶着帽檐,抬起头,拉伸着如天鹅般修长的脖颈,视线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威拉德看到她有一双灵动的眼睛。

    “喔~”威拉德眨了眨眼,对着那位小姐颔首,同时不忘扬起嘴角,露出个大大的笑容。而她看着他,眼里的笑意流露到嘴边,化成一个浅浅的笑,随后她低下头,挽着贝内特先生的手臂,进了报社大门。

    威拉德一改刚才兴趣缺缺的模样,快步走到戈登先生桌前,说道:“叔叔,一会的商谈由我为您代劳,如何?”

    戈登先生被他突然发生一百八十度大变化的态度弄得很茫然,不过出于对他的信任,还是道:“你愿意的话当然好,但你不是……”

    “好的叔叔,那我就做主了,如果您有什么不满意可以之后私下告诉我,”威拉德站在镜子前调整着衣服,摆正领子的位置,拉平外套上根本不存在的褶皱,“不要当着贝内特家的人反驳我的意见。”

    戈登先生迷茫地看向他,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对于今天的商谈,戈登先生本以为会以一面倒的局面结束。贝内特先生是位矜持的绅士,没有什么商业头脑,很好对付。他自信可以应对,但想到上次威拉德随便的一句话成为至关重要的点后,戈登先生便把他喊来,想让他帮自己避免疏漏。

    没想到,确实是一面倒,但不是倒向自己,而是倒向别人。

    在贝内特先生带着一名年轻的小姐进入办公室时,戈登先生便立即看向威拉德,目光略带警告的意味。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并不多余。整场谈判几乎是贝内特小姐提出什么威拉德便答应什么,语气态度好到连她都有些狐疑,在几个具体的问题上用不确定的语气问了威拉德好几遍。

    “您没听错,贝内特小姐,我接受这个合理的要求。”威拉德笑着,棱角分明的轮廓因为灿烂的笑容而显得柔和。

    戈登先生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送走贝内特先生及他那位过于聪明伶俐的女儿后,戈登先生勉强维持的笑容终于垮下,他瞪着威拉德,胡子都要气飞起来:“不知道的人恐怕会以为你是贝内特先生的侄子。”

    威拉德不可置否地耸耸肩。

    他们两人回到办公室,戈登先生看见放在桌面上的合同,越想越生气:“威拉德,你说过生意是生意,你不会因为风流影响正事!”

    而被他谴责的人,又回到那副懒洋洋的模样坐在椅子上,辩解着:“叔叔您的话让我有些不明白,我影响什么正事了?”

    戈登先生气愤地道:“你太过容忍那位贝内特小姐,几乎她说什么便是什么,你愿意多支付稿酬我没意见,但她要分红、要笔名的归属权,你居然都同意了!我从未见过一位作者提出这样胆大的要求!”

    威拉德淡淡地道:“我很看好她的书写能力,在谈好她会持续向我们供稿及高昂的违约金这两点后,我为什么不大方一些以争取她的好感呢?何况她的要求并不过分。叔叔,在她提出之前,你想到过作者的笔名是一件商品吗?”

    “我看你是风流的毛病又犯了,任一个……等等,你刚刚说什么?你是说那位小姐,那位贝内特小姐才是……”戈登先生不敢相信,“荒谬,荒谬!”

    “无论您信与不信,叔叔,这就是我的判断。我不认为那位老旧守成的年迈绅士会写出《血还》这样的作品。”

    威拉德坐正了身体,他望着戈登先生,那双如海水般晶莹的双眸此时展露出主人性格中的锐利:“上次商谈时我便觉得奇怪,这位绅士说完他的条件后一点不肯让步,丝毫不懂得变通,我们同意后提出要求时,他却说他要回家想一下,也不肯告知他的住址,很像帮忙谈判的律师而不是作者本人。况且,除了《血还》本身,他提出的那些附加条件才是真正闪光的理念,价值远比一本要高。”

    “我当时还想,这位老派绅士怎么能想到如此绝妙的主意。现在……”

    他说着,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贝内特小姐柔软的语调和坚毅的神情,还有她说话时脸上绽放出的迷人的光彩。

    “我知道了,”威拉德摩挲着下巴,微微笑着,意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