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
江云那头难以服众,她早有预料,可说句难听的,那些人并非是她指使的,如今江云新来乍到,当要自己立威。她自个儿镇不住下人,是她没用,如何能怪到旁人头上。
江苒心下恻然,面上只不动声色,略福了一福,全了礼数,这才道:“女儿不知错在何处,还望爹爹指名。”
江威手指往下一撇,怒道:“你妹妹在下头哭你可看见了!她那院子里的人是你挑的,也是你所要领她去新住所,怎的就当了甩手掌柜?!打量着我不在,便要欺负她,是也不是!”
江苒忙惶恐道:“女儿冤枉!女儿原是听妹妹夸了一句我的簪子,想起来妹妹远道而来,身边这些首饰衣裳难免欠缺,便忙去翻出些往日不曾使过的,送过来给妹妹挑呢!”
说罢让开了身,将身侧几个侍女手中所捧之物展露出来。
江云先头和殷氏在一块儿,虽有江威时不时寄来的银子,但日子却也并不宽裕,头面首饰反反复复不过那几样,都是素得不能再素,可这江苒,竟是随便一出手,鸽子蛋大的蓝宝,鲜红如血的玛瑙,还有水头足足的翡翠,琳琅满目地摆了一匣子,珠光宝气,险些晃花了她的眼。
便是连城府深沉的殷氏,都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江苒拭泪,叹道:“原也是我疏忽了,不知府中奴仆竟恶劣至此,连五妹妹都敢欺负,这是我这做姐姐的失职。”
江云眼见她扳回一局,慌忙道:“谢、谢过姐姐!只是我先头不懂事,以为姐姐介意我同姨娘的出身……想来,姐姐最是宽容大度的,方才也的确只是疏忽了!父亲明鉴,且叫我向姐姐赔礼!”
言罢,便要跪下。
江苒一只手还按在眼角拭着泪水,另一只手却伸出去,一把托住了江云。她人瞧着瘦弱,力气却极大,江云一时吃痛,竟是跪也跪不下去了。
江苒扶着她,注视着她盈满泪水的眼睛,微笑着说:“咱们姐妹之间,何必总行这样的大礼,你同姨娘是给我母亲敬茶过的,我又怎么会介意什么出身,五妹妹如今也是大家闺秀了,若是自个儿持身端正,很不必怕被旁人看不起。”
江威沉声问,“哦,你当真不介意?”
江苒微笑道:“母亲给我托梦,要我好生待姨娘和妹妹,且大家都是一家子了,哪还有什么介不介意的,是妹妹说笑了。”
江威将信将疑,一侧的殷氏打圆场道:“四娘子远道而来,也是辛苦了,不若在我院子里头一道用饭,也好同你妹妹好生培养感情。”
“不必了,”江苒得体地说,“爹爹、姨娘、妹妹用饭罢,我来之前才用了点心果腹,如今再去帮妹妹料理了那些恶仆,这却是不能拖延的。”
她话虽是这么说的,然而神情黯淡,显然是被方才江司马说的话伤了心。
江威本想说些什么,可看了看一旁娴雅温顺的殷姨娘,到底没张口挽留。
江苒只觉得心里头愈发发冷,临出门前,又想起一事,便道:“哦,对了,明儿是花朝节,滱水河畔有祭春之礼,定州城的娘子郎君们俱会前往,妹妹若是得空了,便同我一道去罢。”一时不等她回话,便打了帘子去了,只留给众人一道清冷背影。
第4章
夜间,江苒使人搬了藤椅到院子里头,夜风尚有凉意,蚊虫却早已次第喧嚣起来。她使人在院子里头摆了饭菜,惬意地用着晚饭,边上杜若站着为她打扇,驱赶蚊虫,见她全然不将白日之事放在眼里,不由有几分焦心,只道:“姑娘,都这会儿了,咱们还这样坐着不动,只怕……”
江苒用银签字戳了一块削好的桃肉,才送到嘴边,闻言抬了抬眼,“怕什么,怕我爹偏心?”
杜若见她眸光清明,不由替她感觉到几分酸涩,忍不住低声劝慰说,“姑娘到底还是长女,老爷总还是看重些的……”
江苒轻轻地叹了口气。
只要一想到上辈子的事情,她就觉得如今再去争什么父亲的宠爱是十分可笑的事情。
到最后家业凋零、金银散尽,她连自身都不能保全了,这么区区一点儿父亲的欢心,又算什么呢?
她兴致缺缺地放下银签,只问杜若,“江云都这么大了,你说我爹把这件事情瞒了我多久?瞒了整个定州多久?他年年都是要回京去拜见族里长辈的,为什么偏偏是今年把殷氏带回来?”
杜若一怔,有些想不明白,却听她继续问道:“江云来时,身边跟了丫鬟婆子,可见平时吃穿都不缺了她,那殷氏身上用的香膏,是我先头花了三钱银子才托人从京中唯一一家浣溪沙里买来的,仅香膏一项便如此,旁的自然不少。更别提在京中置办宅院,不知要花多少钱。我平时吃穿用度,多是母亲遗留的资产,可父亲不过五品官员,养这样一门外室,一年不知所耗几何,他的俸禄够用么?”
官员自然会有些灰色收入,江司马是定州刺史的左膀右臂,自也少不了,可论起这置办外室来,却着实有些过了。
杜若在她身边,自然也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