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都市小说 > 欲买桂花同载酒 > 分卷阅读3
    顶只有四根柱子撑着,四面透风,随着驴车的颠簸,愈发摇摇欲坠。

    阿桂在微湿的干草堆上,蜷成一团,扯着袖口。

    说来好笑,阿桂穿的这身“红嫁衣”,是她这些年来,唯一一件新衣裳。

    从前都是小花每年穿新衣,旧了破了的衣裳留给她。

    因为阿桂比小花大两岁,高出小半个头。

    所以穿小花的衣裳时,袖子和裤脚总会短上一截,显得滑稽又窘迫。

    如今穿上合身的衣裳,阿桂仍旧习惯性地去扯袖口,才发觉袖口已经盖住了手腕。

    阿桂并不是一直这么苦。

    她爹原本是田庄上的管事,家境殷实,也很是疼她。

    所以阿桂从小也算是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只是六岁那年,她爹却因为贪墨主子钱财欺压佃户而进了大牢。

    阿桂知道他爹不是那样的人,肯定是被栽赃陷害的。

    她娘也这样说。

    在病榻上,一直念叨着他爹是被冤枉的,很快便因为忧思成疾去世了。

    阿桂的娘去世之后,阿桂就被接到了二叔二婶这里生活。

    二叔待她还算温和,可二婶却总是嫌她吃得多,嫌她是个丧门星赔钱货……

    即便刚来这里,才七岁时她就能帮着喂鸡喂猪劈柴烧火,也动辄就被打骂。

    后来,三叔搬来了隔壁,日子好过了一些。

    三叔会护着她,会教训欺负她的二婶。

    二婶很怕三叔,在他面前怂得不敢说话。

    可今年春时,三叔应征入伍,阿桂的日子也就越发难熬了。

    可阿桂如何也想不到,二婶竟会如此狠心,将她“卖”掉,去换小花治病的银钱。

    其实,也有别的法子吧。

    只是“卖”掉她这法子最省事,来钱也最快。

    阿桂苦涩地扯了扯嘴角,躺在干草堆上望着天。

    蓝天无垠,广袤无间。

    雨色空濛,连成长线。

    一只孤鸟无畏地展开翅膀,顶着雨,正往更高更远的天空飞去。

    2.雷雨 龙蛇蛰,惊天地。

    驴车走得慢,停在方秀才家门口时,天已经黑了。

    门口挂着一盏残破的灯笼,在凄风苦雨中摇晃,几乎快被吹灭。

    借着微弱的灯火,阿桂打量起她未来的“家”。

    这儿,似乎比二叔家还要破落。

    院子没有院墙,只有一圈木篱笆歪歪斜斜地插着,门板也被风雨吹得摇摇欲坠。

    屋子只有两间,都点着昏暗的灯,墙壁像是随便找了些黄泥巴糊起来的,随时要倒。

    车夫是这村的,自然知道方秀才家过得有多凄惨。

    这境况,谁来了都会望而却步,更何况是这么个小姑娘。

    他轻咳一声,“阿桂?快进去吧,外头还在下雨呢。我就住在村东头,若是有事需要帮忙,你使唤小同去叫我便是。”

    小同?

    阿桂微怔,还不明白他口中的“小同”是谁,车夫已经驾着驴车走远。

    忙活了大半日,冷飕飕的,他迫不及待回家吃上一口婆娘做的热汤饭。

    而阿桂,回头看了一眼刮着冷风斜雨的空院子,心中莫名有些怅惘。

    她哈了哈冻得有些僵直的手指,慢慢推开了那扇被雨水浸湿的木门。

    “吱呀”一声,木门开了。

    没人来接她。

    正屋里响起一连串的咳嗽声,方秀才的声音虚虚传了出来,“小同,去看看是不是你刘叔把人接来了?”

    侧屋原本还点着一盏灯。

    方秀才话音未落,那灯就被吹灭了。

    唯有小雨淅淅沥沥的打在屋檐上。

    沉默无声,是最好的抗拒。

    阿桂咬了咬唇,走到檐下,拍掉发丝和红嫁衣上的水珠,然后敲门。

    “请进——”方秀才说了两个字,又咳起来。

    阿桂抬手,局促地推开了眼前这扇散发着腐朽雨水味道的木门。

    方秀才住的屋子,只能用四个字形容——家徒四壁。

    正中间摆着缺了一个脚儿的方桌,用捆在一起的几根树枝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