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安哦了一声,“是还爱,还是不甘心啊。因为不是你主动结束的,所以你就觉得还爱。其实如果不是我提的,说不定过一阵也就不觉得爱了。”
李自明看着她,感觉莫名其妙。
“你怎么又这样,自己幻想出来一个小概率的事情,却非要不断暗示自己说这是个必然事件。”
“你看,‘你怎么又这样’。”
“我……”李自明有些焦急,后悔自己口不择言。
“没事,反正我也说重话伤害过你,扯平了。”
外面忽然下起大雨,雨点斜扎到窗玻璃上又溅成几瓣。
两个人沉默良久,王照安杯子里的沙冰已经见了底。
“你师妹们也该逛得差不多了吧,赶紧回去帮人家搬东西吧。下雨了,学校等校车的人多。”
王照安站起来要走,李自明向前探过身子,拉住她的手。
“要么再考虑一个月?”他抬眼看着她,眉毛微微拱起来,看着有些可怜。
“李自明,我喜欢你就是因为感觉跟你合得来,而且你尊重别人,也尊重自己。”她笑一笑,“别搞得这么卑微的样子。我要是还想跟你在一起,就不会提分手。既然我提了,我们就互相尊重吧。一个月还是算了,我不想吊着你,婊里婊气的。”
李自明慌忙否认。他知道王照安最忌讳别人说她不检点。
“除了我介意的那件事,你真的各方面都很好,也不愁找不到女朋友。就别这样了,你以后想起来都要笑话自己。”
“我不坚持自己的感情,以后想起来才会笑话我自己。”
中元
李自明后来又去王照安所住的单元楼下等过一回,被王照安慌忙暴怒着赶走了。她说李自明的感情是她的负担,然后李自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眼前。
阴历七月十四,王照安跟着父母回姥姥家上坟。尽管王照安的姥姥已经去世近十年,她还是喜欢管那里叫姥姥家。
为了九点能烧上纸,一家人六点半就出发了。王照安坐在驾驶位后面的位置,头歪过去,脸枕在安全带上想补觉。
她前一天才回到家里,吃过晚饭,王宽正说要找个纪录片一起看,挑了半天她都说不感兴趣,直接回房间睡觉去了。路途无聊,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聊天,王宽正又找了话题说起来。
他说的话无非是单位里人事调动,哪个领导同事家的孩子又考到哪里、安排到哪里,最近看了什么风光片,准备下次休假全家人一起去。
王宽正说话,说完了总要问问妻子和女儿觉得怎么样。他是家里的权威,他说的话是一定要收到回应的。
可王照安只想安静一会儿,他哒哒哒地说了半天,一句合心意的都没有,反而让王照安讨厌得心率都变快了。
王宽正说几句,王照安“嗯”一声表示听到。她“嗯”了几声之后,王宽正的气上来,提起嗓门就开始训。
“这么长时间不回家,回来也不说陪我们,就知道关上房门睡觉!”
“跟你说话爱答不理的,我欠你钱?”
王照安想起小时候,也不是很小,大概十几岁的时候,自己情绪暴得很,十岁开始的恨意又酿得正浓,几乎他说的什么她都要本能地反对。那时候在家里,她根本没办法和王宽正和平相处超过两天。
他也是这样大声狂吠,王照安要是觉得自己占理,一定要牙尖嘴利地挑着他话里的漏洞顶嘴,然后他就气得更厉害,直到瞪着他的方眼睛问她“是不是想挨揍”,“手机还要不要”,她才肯熄灭气焰,忍气吞声。
渐渐长大以后,她在王宽正面前就乖了许多。
或许有精神胜利的意味在里面,她觉得王宽正不值得自己付出任何情绪,明面上的叛逆也就变成了冷暴力。虽然还是本能地反对王宽正,但是吵架变成了训话,王宽正的话有些她听得进去,有些听不进去,但对于他来说,全都是把水浇进棉花,完全听不见个响儿。
王照安静静地闭着眼,全当没听见。车里安静了下来。
没过两分钟,王宽正又想起论据,继续训她。
她熟悉王宽正发脾气的套路。
如果有人反驳,他会更生气,气焰更高;如果没人反驳,他也会更生气,因为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然后越想越生气,过一会儿还要补充,非得持续训下去,直到上升到道德高度,把人批成自私小气、惹人生厌的过街老鼠为止。
王照安听着,努力压抑着嘴角的笑容。她可不能笑,否则一定会笑得很狰狞,嘴角是向上还是向下,只有她脸上的肌肉清楚。
纸钱
纸钱燃烧过后随风翻飞着。王照安脸侧的头发被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