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棕榈树后,一个顶着毛卷头的西裔男子正要走过来,又撤了回去。
“北崇……”
坦坦忽然看见颜冉微微踉跄的身影在大堂购物回廊的尽端一闪。她停住脚,想了想,忽然改变了方向也向那边走去。
转过回廊,坦坦看见颜冉穿着中式礼服的优美身躯正伏在纪北崇身上,肩头耸动,似乎在哭,又像在诉说着什么。她认得那拥抱的姿态,那是一个属于恋人间的深拥,与他们刚才与新人道别时祝福的拥抱截然不同。
她忽然缩回到长廊看不见的地方,慢慢蹲下身去把脸埋在臂弯里。
“谈一谈”。
也许是她想多了,也许,这与他本就是稀松平常的事。
坦坦忽然怀念起她的小岛来。虽然有些孤独,但那是她的领地。
好一会儿,她积聚起力量,重新站起来,走出了大厅。白色的奥迪车还停在门外,她走过去把自己的行李箱从车上拿了下来。
“小姐,小姐,你要去哪里?”泊车童在身后追问着。
坦坦没有回答,心底却问着同样的问题——现在她究竟该去哪里?
忽然地,她看到一辆巴士远远停在酒店大堂的侧门厅前,车身上刷着那熟悉的广告图片:白色帆船、金黄沙滩,花翎公鸡,法殖风格的白墙绿漆的房子。
是那辆昨晚没赶上的大巴。如果那时赶上了,是不是现在就不会这么难过了?坦坦木木然想着。
开车的黑人大叔本已合上车门,却忽然瞥见玻璃门外站着个亚洲女孩儿,便又打开了车门。
“我错过了昨晚的那班大巴,我能上现在这辆吗?”亚洲女孩儿问道。
“让我看下你的票……好,上来吧!”
囹圄
“灌酒在北美也这么流行吗?”纪北崇耸着眉骨把醉意醺醺的颜冉从怀中架了起来。
“都在说中国需要文化输出……文化输出了。”颜冉也努力撑起身子,舌头有些纠结,“自然是……精华糟粕……一起输出。”
“还是那么犀利。”纪北崇笑着摇头。
“你……也还是那么……固执冲动。”颜冉 “回敬”道,她的脸泛着酡红色,看上去有一种不经意的娇媚,然而她的话却带着长姐般的劝诫,“你有没有想过……昨晚……如果你输了怎么办?”
“能怎么办?愿赌服输。”纪北崇淡淡回道,却想起昨晚赛前他曾问过坦坦同一个问题。
“你这么说……不过是因为你赢了。”颜冉蹙眉,似乎被他无谓的态度微微激怒。
纪北崇看着她,“我何其深刻地输过。”
颜冉看着他不说话,下一瞬又微微笑了,“嘴这么硬……还不是靠你那个小女友……来救了场。”
纪北崇也笑了笑,算是默认。
“北崇,告诉你个秘密。”颜冉忽然低下头,声音中带着一种游移的负罪感,“虽然昨晚我阻止你们比赛……但我真希望……还能坐在你身边恣意无忌的那个人……是我。”
“……你喝醉了……”
“你让我说完……然而也只是希望而已。四年前,即使你没有放弃……我也会放弃的,我需要稳定的生活。”
“颜冉……”
“别误会,我是为你高兴。”颜冉抬起脸,伸手想拍拍他的头,像很久以前他刚来美国时一样,就要碰到的时候又攥掌成拳,落在了他的肩头上,自己却失去了重心,差点摔倒。
纪北崇快手扶住她,“我去找Gabriel。”
“他正和我爸爸的一个朋友谈合作的事……我自己能行。”颜冉有些倔强地推开他,又想起什么,“你们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们被酒店的人叫住,说你的伴手礼送迟了,让我走之前来取一下……”
手腕上的手表忽然颤了一下,纪北崇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感谢选择与我们一同旅行!为了您的安全,请跟从导游的安排。”
他耸了耸眉,觉得似乎是昨晚的旧短信延时发了过来。
“今天没有伴手礼。”面前的颜冉却蹙着眉说道,“节日订单太多……我定的香水礼盒被取消了。作为违约赔偿,那个礼品公司会在婚礼后一一寄给今天的客人。你们过一阵子也会收到一份的。”
纪北崇转头看了看空空的购物长廊,刚才那个西装大叔不知何时已不知所踪。
“也许是弄混了。今天酒店还有另一场婚礼。”颜冉猜测着原因。
纪北崇心不在焉地点了下头,心底一直隐隐盘桓的不安不知为何又浮了上来。他不自觉地朝酒店门口望了一眼。
“好了……不耽误你和你的小情人了。”颜冉淡淡一笑,又郑重地说道,“北崇,你一定要过得好。”
“你也是。”
他们道了别,各自向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回到奥迪车旁的纪北崇很快便发现坦坦不知去向,连她的行李箱也不见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