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走罢。”玉惹踩软凳上马车。

    在那马车上坐定后,她盯着帘子外街角上追追打打跑过的三两幼童,恍惚间想起与温时衡相处的片段时光。

    半跪在青石板上哭成泪人的玉惹被温老夫人捡了回去,钱妈妈的病也慢慢治好。

    “我还不曾见过似哥哥这般好看的人呢!”

    扎着小辫子嗓音软糯的小玉惹,蹬蹬跑过去便要拉哥哥的手。

    “走开。”

    他面上似笼着寒霜,双眉不耐烦的皱着。

    温老夫人站在身后叹气,她这个唯一的乖孙脾气是真臭。

    “哥哥是不喜欢拉手嘛,那我抱一抱哥哥罢。”

    她脸上带着明朗的笑,像极了三月暖阳。

    上挑的桃花眼眼尾此时却不见媚态与蛊惑人心力,反而好似被春水浸润,亮晶晶的。

    玉惹歪着脑袋想着,□□后会长得比现在还好看罢。

    温时衡从来不曾见过这样好看的眼睛,心里忽然像被什么撞到。

    等他反应过来时,那尚带着软肉的小胳膊已经环住了他的肩头,她嗓音软软的爬在他耳畔说。

    “哥哥,你身上香喷喷的,真好闻。”

    她的手有些冰冷,却异常柔软。

    等他回过神来想要推开小丫头时,那环在肩头的温热已经离开。

    没人注意到温时衡泛红的耳朵。

    “小玉惹这么喜欢我们衡哥儿呀。”

    小玉惹拼命的点头,哥哥长得真好看。

    “那日后要不要做我们衡哥儿的小媳妇呀,就可以每天都见到他啦。”

    温老夫人嘴角带笑瞧着两个玉雕般的小娃娃,真是越看越般配。

    玉惹坐在马车上用左手支着下巴,灵台里又再度闪过他的各种嫌弃脸以及高冷脸。

    她有些无奈的叹口气,她喜欢温婆婆,也喜欢温家的所有人。

    但他好似不怎么喜欢自己,脑海之中浮现的都是温时衡不喜人靠近又不爱说话的冰冷模样,又自带压迫感。

    不过认真算起来他们相处的日子也不过数月,温家出了那桩事后,她与衡哥儿两人在庆山脚下破庙里还待了好一阵子呢。人都说患难见真情,但是她也不曾发生衡哥儿对自己的态度有何转变。

    后来温时衡便随着望老先生去雍州学习,六年都不曾回来。两人便更加没有见过,少年人心性不定,幼时的那点照顾或许早就被他忘掉,消弭在长河之中。

    温时衡刚走时,温家日子还不好过,玉惹想着他离家远走应是会想家,便自己琢磨着做了些可存放数月的糕点,托每日往来雍州的同商给他送去,六年来也成了习惯。

    如今他回来,也就不用再送了,倒是省事。

    玉惹摇摇头将自己脑海之中的各种想法都甩开,现在如何将铺子里遇到的问题解决掉才是正理。

    *

    汴梁城外,一辆疾驰而过的马车上。

    “瞧瞧,方才那位姑娘眼珠子都要长到你身上了,那娇滴滴的声调我听着半边身子都要酥麻,你竟是半分都不放在眼里。”

    沈自为斜靠在软塌扶手上,带着调侃道。

    “把食盒给我。”

    温时衡却好似没听到,白净修长的双手透着骨节,握住那黑酸木食盒手柄,半垂着眼。

    将那食盒打开,拿出最后一块甜糕时他唇畔不自觉带着弧度。

    “多久到南门。”

    “一柱香左右。”

    坐在马车外的清平半回眸应了一声。

    “我早该将你领到那醉生梦死的温柔窝里待上几日,到时你得了其中滋味少不得要来谢我一番。瞧你如今这模样,油盐不进,荤腥不沾,若不是挽着发束青玉,便要将你认成和尚了!”

    “似你这年纪,又有功名在身的哥儿,那个不是莺莺燕燕环绕。”

    沈自为这几年同温时衡待在一处早就习惯了他的冷冰冰,但是自己说了这么多,竟是半句回应也没有,便有些生气的转过身。

    “又是这破糕点,也不知是谁送的,整整六年风雨不断春夏不歇的,也是可怜一番痴心。”

    沈自为说着便作势要从他手中将那糕点夺过来,几番尝试下来却依旧徒劳无功。

    数年不见,她也成了独掌一方的小掌柜。他喜甜,她便变了花样送些新奇口味的糕点。或许,小时候的话她竟是当了真?

    若非这样长久的喜欢,又如何能够支撑六年的时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