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来找我,常乐你应该知道吧,对,就是那个主持人,他之前也在我们公司。他说有个小伙子感觉挺不错的,想把他转正成编导。那时候我们公司已经很大了,手下养着几百号人,通常助理编导都是他们各个小组编导自己招的,不必经过我,但一旦转正成正式编导,作为老板,我每个人都要见见。这是我管理公司的风格。”
“后来黄天就来了。他当时很羞涩,穿着T恤衫、牛仔裤,头发很乱。我当时还想,怎么这样就来见我了,也不收拾收拾?”
“当时,我看他的简历写的是来自湖南某大学的新闻系,毕业两年多,曾经在电视台实习过,想来应该不错。湖南人嘛,你也许不知道,但我们业内对湖南人是很欣赏的,也许是长期被当地娱乐环境熏陶的缘故,他们都很拼,也很有娱乐精神,被称为‘电视湘军’。于是,我就在转正协议上签了字。”
“但留下不到三个月,我就想开掉他了,因为他实在太内向了。怎么说,做我们这个行业的人,内向是不行的。开会的时候,他不说话。做节目,要与各个工种沟通,他也不说话。这怎么行!很多人反映这个人不好相处,不大愿意跟他干活,所以我一直想找个机会把他打发走。但因为是常乐推荐的人,怎么说,他是我们公司的王牌,总得给他点面子吧!”
“不过,后来有一件事情使我改观了。当时,我们正在策划一档脱口秀节目,那是中国第一档脱口秀节目。他交上来的稿子把我们都乐坏了,这家伙有前途啊,虽然闷声不响,但他是有幽默感的。这让我想起很多喜剧明星,都是非常内向的,甚至自闭,但从另一方面讲,这类人愿意挖掘内心,善于观察。于是,我就把他留下了,让他也别做什么编导了,他不是那种性格,可以写稿子,做节目策划。他一直做得很出色。”
“后来呢?”
“后来他逮着一个机会,打算跳槽。”
“啊,不是说他一直在这边工作吗?”
董家铭摇摇头。
“常乐离开公司之后,他就一直蠢蠢欲动。当时我们的节目火了,很多同行都在问文稿是谁写的,他就在这个时候提出了辞职。”
“我能问一下常乐为什么离开公司吗?”
“我问过他,他没说,但我猜可能和当时的举报事件有关。”
“举报事件?”
“是这样的。有一次他在私人饭局上说了一些对某个历史人物不好的评价,结果被人用手机偷偷录了,发到网上,引起了一些争议。他可能怕给公司带来不好的影响,主动选择了离开。”
“知道是谁干的吗?”
“不知道,不过……”
“不过?”
“他离开之前,让我小心黄天。”
“说回黄天吧!你说他准备跳槽?”
“是的,常乐离开后不久,黄天来到我办公室,提交了辞职信。”
董家铭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
“他没走,对吗?”
“对。在他的要求下,我不仅给他涨了三倍工资,而且还答应提拔他当制片人。”
“原来他是这样当上制片人的。”
“后来我四处打听,想知道哪家公司这么缺德,要挖同行的墙角,你猜怎么着?根本就没人挖他,一切都是他自己编出来的。”
“他倒是挺聪明的。”
“他的问题就是太聪明了。”
“就算这样,你也一直把他留在公司?”
“当然,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这小子干活还行,我干吗不留着,不过我也不傻。”
“哦?”
“那次我跟他签了一份超大的合同,给了他眼前想要的利益和看上去充满梦幻的未来。他被诱惑了。”
“你开出来的条件是?”
“二十年。今后二十年,他都得替我工作,我把他彻底签死了。我通过不断地给他安排工作,层层加码,直到把他身上的价值吸干为止。我说到做到。”
“他要是违约呢?”
“绝对不敢,那是一个他无法承受的代价。”
马牛不说话了。董家铭的直白让他震惊。
“不过,现在他人都死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看到网上说什么他这么拼命导致猝死,一定是公司压榨造成的。这种言论也真是好笑,怎么没人想想他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在北京有房有车,活得有头有脸,他要是不拼,能行吗?”
马牛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那句话。
“你难道对他的死没有一丝后悔和怜悯吗?”
董家铭冷冷一笑。
“我只是个商人,还是让上帝去怜悯他吧!”
马牛沉默了一会儿。
“我想去黄天的办公室看看。”
事实上,黄天并没有办公室。公司像黄天这样的制片人不下十个,每个人管理着五六个人的团队,每个团队各自占据着偌大办公区域的一小块地方,有点军阀割据的意思。黄天的团队在一个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