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笙也不打算赶她走,松了一口气,得意地说:“后山的墙有洞,他们都不晓得。我到后山从狗洞里钻进来的。”
陆曼笙朝她皎月色的衣裙看去,忍不住笑出声——上面沾染了污渍,裙摆上还挂着树叶和树杈。李姑娘也发现了自己衣裙上的污迹,大大咧咧地用袖子去抹,全然没有大家小姐的样子。
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约是那些僧人寻来了。
李姑娘也听到了脚步声,躲到陆曼笙身后低声紧张地说:“姑娘,我叫李素锦,我真的不是坏人。你不要告诉那些和尚我在这里,他们会把我赶出去的,我只是想看玄机一眼罢了。”
言语恳切,陆曼笙有心帮她,便示意她躲到屏风后面藏身。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见李素锦藏匿好了,陆曼笙便去开门。门口是来时见过的那个拦着李素锦的小和尚玄慧,还带着几个僧人,他满头大汗焦急地问:“陆姑娘,你瞧见那位李姑娘了吗?我们瞧见她溜进厢房这边了。”
“谁?”陆曼笙装作不明所以,摇摇头道,“我没有瞧见什么人,你们去别处找找吧。”
玄慧扫了客房一眼,便领着众僧人朝南厢房去了。陆曼笙刚关上门,李素锦就探出头说:“谢谢陆姑娘!”
陆曼笙落座,示意李素锦出来,缓声道:“那你就躲在这里吧,不要出去了。”
李素锦跑到桌案边,猛喝了几盏茶水后才道:“我千方百计混进来就是为了见玄机,若是躲在这里就见不到他了。”
陆曼笙已经瞧出这姑娘心思单纯、做事随性,当下心生喜欢,谆谆告诫:“想必平日里你进出华普寺也不难吧?你可知今日为何他们如此为难你?”
李素锦这才往深处想,想到门口的守卫以及僧人的严厉,面上有些惊慌。
“你可知道白帮?”魏之深安排的法事没有宣扬,所以旁人无从得知封寺的人是谁。陆曼笙与她实话实说:“明日白帮在华普寺办法事,是封了寺院的。若被白帮的人发现你在此处,就是僧人办事不力,你不怕连累你记挂的玄机师父吗?”
李素锦是听得进道理的,她颓然地趴在桌案上,埋头沮丧道:“为何他不肯还俗呢,这样我就不必如此费尽心思溜进庙里了。”
陆曼笙啜了一口茶道:“你喜欢他什么呢?”
“我家中姐姐也整日问,这玄机和尚有什么好?瞧着都不如那学堂的书生。”李素锦说起玄机,抬头看着陆曼笙,脸上带着心悦的笑容,“这玄机的好,自然只有我知道,若是旁人都知道,那便要和我争抢了。这世上只有李素锦知道玄机的好,这才当得起‘天赐良缘,命中注定’这几个字!”
陆曼笙刚要接话,门口又传来了敲门声,吓得李素锦赶紧捂紧了嘴。门外是戴晚清的婢女结心,传话说戴晚清来邀陆曼笙去看佛像。李素锦瞧陆曼笙要出去,从怀里飞快地掏出一封信塞到陆曼笙手里,低声说:“陆姑娘求求你,我是溜出来的,今日见不到玄机,这次回去爹爹就要我嫁给别人了。你帮我把信带给玄机……若他真的不喜欢我,我也就死心了。”
陆曼笙看着李素锦泫然欲泣的模样,不忍拒绝,只好苦笑着将信件收下道:“华普寺僧人约摸有几百,我如何认得出玄机?”
华普寺主要分为天王殿、大圆通殿、观音殿、御碑殿、功德殿和法堂。揣着信件行走在长廊中的陆曼笙突然觉得这件事有趣极了,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莺莺传》里的红娘,此时恰似戏文里头崔莺莺向张生递信的场景,却不知道这李素锦与玄机能否像戏文里那般,最后走到一起。
陆曼笙远远地就瞧见叶申与戴晚清站在戴晚清住的厢房门口,原来是魏之深忙碌,于是遣叶申陪同二人逛寺院。两人正在低声说话,瞧到陆曼笙来了,戴晚清便朝她好奇地说:“陆老板,你可知刚刚闹了好大的动静——我们白日看见的李姑娘溜进来了,没想到她对那和尚这般痴情。”
叶申摇着折扇,笑道:“那位李姑娘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这因缘际会,真是有趣。她父亲李县长我也见过几次,是个热心快肠、豪迈不羁的人。听说李姑娘祖上是前朝的猛将,李家女儿果然继承了家风,行事直爽大胆。”
他们口中八卦的人此时就躲在陆曼笙的厢房里。陆曼笙一阵心虚,也就没有接话。
那几尊从京上运来的佛像放置在功德殿中,果然与众不同。其中一尊木雕弥勒佛,是用整木雕刻而成——弥勒手捻佛珠,披衣袒胸,卧在榻上,神情温和,惟妙惟肖。而另一座玉雕观音像意态如生,精雕细刻,巧夺天工,手持净瓶连柳叶脉络都清晰可见。还余一尊镀金财神爷,金碧辉煌,看得人眼花缭乱。这三座佛像只是暂时安置在此处,之后会被分别移到观音殿、天王殿和财神庙中。
看完京上的佛像,叶申又领着两人去了法堂点灯。陆曼笙为陆馥点了一盏长明灯,点完灯默念《地藏菩萨本愿经》,等到线香燃尽才离开。
从法堂出来时天色渐暗,陆曼笙心中的郁闷也消散不少。大概是为了避讳女客,叶申提前打了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