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山涛不想继续装了,直截了当地对闵兴开口道:“你想干什么?看不出来高溪不想看见你吗?”
“我做错了什么?”闵兴脱口而出,用一种质问的语气凝重地看着高溪道。
山涛咬牙切齿地哼了一声,沉默地避开他的视线。
听了这话,高溪也是无言以对,只用逃避视线来掩盖内心的羞愧。准确的说,不是羞愧,而是无奈。
难以接受自己长期以来的地位被挑落,高溪有苦难言,一句不爽憋在心中说不出口。
堂内一片死寂,闵兴过了半晌,从衣服里掏出一只玉瓶。玉瓶里装的丹药,是他从颜奕那里讨来的。
颜奕听说了他与高溪之间的对决,马上拿出了上等的调理丹药给了闵兴。这种品阶的丹药,白老头那里即使有,也不肯轻易拿出来。
闵兴欲交给高溪,对方却向后退了一步,随即转身背对着他。他显然不想接受,也不会接受。
闵兴咧了咧嘴,直接将手里的东西塞进了山涛手中,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外奔去。身后,山涛师兄奋力叫住他,看到闵兴背影越来越远,犹豫着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高溪。
留下药瓶,表示自己的善意,闵兴自觉该做的都做了。
“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什么必要耿耿于怀。”
走出殿堂,迎着阳光,闵兴摸了摸脑袋,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他想起出来的时候,高溪师兄的神情,看他有所松动的样子,乐观地认为矛盾是不是差不多该解决了。
师兄不回殿,看起来像是被他挤兑了一样,总让他心里疙瘩。虽然不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闵兴但求问心无愧。尽全力表达了善意,才能让自己心安。
山涛师兄没有追出来,让他大大松了一口气。对方接受了,这也就意味着他的心意送到了,自然不必再纠结。
看了看身后,没有人追来的迹象,闵兴笑嘻嘻地拔了一根脚下的稻草,拿在手里甩来甩去。
心情轻松多了,他看见前方有不少人,便戏谑地甩着稻草跟了上去。听到他的脚步,有师兄回头看了一眼,一见是闵兴,就热情地招手打招呼。
旁人见状,顺着对方的目光望去,平静的脸上立时绽开热情的笑容。
闵兴愣住了,师兄们的笑脸在阳光映衬下发了光,笑容一时间显得更加灿烂了。如此热忱,闵兴依稀感觉许久未曾感受到,一股股暖流纷纷涌上心头。
“闵兴,快过来!”
耳边传来师兄的喊声,让他从茫然中唤醒。哎了一声,闵兴扔掉手边的稻草,一溜小跑迎了上去。
师兄们给他让出空间,闵兴刚归队,便勾肩搭背地聊上了。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是神武殿的一员了,四面八方投来的善意笑脸是如此自然。
闵兴也不拘束,说说笑笑地走在队伍里,比任何时候都要放松。这副画面落在了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上,肆莫站在那里朝这条队伍望去,听到时高时低的笑声,忍不住挑了挑眉。
双手叉腰,肆莫望向了更远处,两道落寞的背影,正向欢乐的队伍靠近。
肆莫认出了那两人,他们是山涛和高溪。他们落在大多数人后面,两人边走边停,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高溪虽然在犹豫,步伐却也在山涛的引导下,不断靠近神武殿众人。肆莫见状,大概猜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意。
高溪回来了,未来他若是能和闵兴和平相处,携手带领神武殿前行,意味着神武殿的未来将是一片光明。
山涛和高溪有多稳自不必说,现在又多了一个闵兴,肆莫脑中憧憬着神武殿的未来,脚下的步法轻快异常。
不管闵兴在试炼赛上会呈现出何种表现,有了这三位弟子,神武殿何愁衰落。
横在他们三人之间的芥蒂,在此情此景下,同样有了明显的好转迹象。对肆莫而言,眼前的一切都是让他兴奋的好消息。
独自走在路上,肆莫忍不住开怀大笑,任凭酣畅的爽快在空气中蔓延。
这笑声渗进空气,丝丝缕缕飘到了神武殿队伍中。闵兴微微发愣,若有似无的轻快氛围让他下意思地寻声而视。
肆莫走得很快,模糊的背影一闪而过,很快消失在山坡上。闵兴的肩头被人拍了一把,他将疑惑的视线转了过去。水承师兄向他挑了挑眉,示意他看向左边。
顺着这道目光望去,闵兴微微一惊。高溪师兄向他缓缓走来,脸颊微红,神情微怯,但是并没有任何不友好。
“我们先走了。”水承悄悄向闵兴打了个招呼。
闵兴心里发怵,想要叫住他。水承师兄已向其他师兄们招了招手,抱头鼠窜般一溜烟跑了。
众人很快散去,气氛显得有些尴尬。高溪向前靠近一步,闵兴发现他的手里拿着自己的刚送的玉瓶。
“你的东西不错,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闵兴听到他的话,诧异了一秒,却是一阵欣喜。高溪师兄的意思很明确,欠下了人情,也就是意味着他接受了自己的馈赠,所以才会出言感谢。
果然,高溪拱手之后,便将玉瓶大方地塞进了怀中,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刚才那种颓废的神情还在闵兴眼前,此刻的高溪师兄却露出了释怀的微笑,闵兴心中很是震惊。
“不过,闵兴你等着,在这个位置上,你不会待太久的。”
没等闵兴做出过多反应,高溪直接转过身,闵兴以为他要走,却没想到他顿住了,用一种坚定的语气甩下了一句话。
说完,他没有回头,以闵兴熟悉的,属于高溪师兄的自信姿态大步流星地向前离去。闵兴回过神来,微微呼出一口气,心中了然。
眼前的景象意味着曾经的高溪师兄回来了,闵兴瞬间感受到了这股气息。
“抱歉师兄,我可等不了了。”高溪走远之后,闵兴悄悄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
兜兜转转,终于回到了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