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满地……”
不知怎的,口腔里干涩得紧,一股酸浓冲到眼眶。四梳什么五梳什么再听不清,回神时张氏已给她绾了发,十全婆子也给她戴好了绒花。
婆子丫鬟一齐伺候她穿好了凤衣戴上了凤冠。这时许多温浴并不脸熟的夫人女眷三姑六婆的都来瞧热闹,瞧新娘子上妆。
涂了厚白的脂粉,口脂像石榴籽一样红,晶晶亮,又娇又俏,螺子黛描了新月眉,屋里夸她美貌的词用也用不尽,张氏一边跟她们寒暄,一边张罗着叫丫鬟去小厨房端碗糖水给女儿垫肚子。
恰此时,习秋腿脚麻利地打帘进来喜气洋洋地喊:“新郎官来接亲啦!”
温浴心跳如鼓,刚听见娘亲叫了糖水,正好这时候肚子饿了,那厮怎么这就来了?!
喜婆也进来催:“吉时耽误不得!”
糖水没吃着,喜婆给她盖上红盖头,温浴眼前蒙红,被喜婆扶着迈过了闺阁的门槛,此时晨曦初露。
温塬正候在廊下,前日他向国子监告假,妹妹成亲,大哥温焕在外办差赶不回来,他这个做三哥的要背妹妹上花轿。
温塬的背宽厚温暖,紧紧搂着他的颈子,红盖头忽扇忽扇的,温浴想到自己上辈子是独生女,不禁吸了吸鼻子。
温塬听到了,一脸正经地说:“小鱼儿莫怕!要是妹夫敢欺负你,三哥去国子监集各路才子写诗骂他!叫他臭名远扬!”
温浴听了撇嘴,嘴上“嘁”了一声,心里暖烘烘的。
温塬背着她上了花轿,轿起。
街上吹锣打鼓浩浩荡荡,花轿上罩着大红色的彩绸,并绣有富贵花卉“丹凤朝阳”,甚是吉祥喜庆。
花轿一颠一颠的,温浴刚上来就犯困。轿外三分围观七分喧阗,男女老少排着长队艳羡这十里红妆。候府嫁女,嫁妆一百二十八抬,礼乐长鸣,奢华不歇。
花轿被抬进襄国公府正门,轿落。
贺场倾身下马,一袭绛红色圆领金绣锦袍,头戴乌纱帽,腰系双鱼忍冬纹玉带,剑眉星目,贵气天成。
轻扶了下乌纱帽,贺场依礼长腿一抬踢向轿门。
这一脚“咣当”把温浴从春秋大梦中踢醒,心口一窝顽兔乱蹦,温浴气极暗骂:“个老不休的!”
12.合卺
喜婆扶温浴下轿并递给她牵红,贺场将牵红绕虎口紧实的缠了两圈,两人各持一端,带着温浴跨火盆。
迈过火盆,前尘往事,是非恩怨,应随这熊熊火焰一一烧尽。
贺场拱手延请温浴,两人直行至花堂前,一齐进香。
傧相两人引二位新人拜堂。
引赞:“跪,献香。”
通赞:“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夫妻对拜这一拜,贺场的嘴似要咧到了耳根,小腿也打了几个哆嗦,余光扫到厅里这么多人瞅着,威风堂堂的国公爷、贺将军,如此好像不够稳重,忙敛起笑,又忍不住笑了出来,还想再拜一拜,再拜一拜。
喜婆扶温浴进了贺场的院子,两人双双坐在床上,喜婆喊唱:“坐福!”
大红锦被上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竟被摆成了鸳鸯戏水的图案,硌得她手冒虚汗。
一项接完又一项,成婚真是个体力活儿。
贺场手持金秤杆,微侧身屏着呼吸,轻轻挑起她的红盖头。
双眼微抬先看凤冠,因为不太敢看她的脸,就怕红盖头一掀,身边坐的人不是她。
贺场视线下移,金秤杆跟着颤,只见她杏眼闪银星,眼睫如密扇,红唇微翘起,一缕春风惹涟漪。
贺场不记得,自己夸过多少遍她眼睛好看。
今夕牵红,锦屏帐暖。前世种种,烟消云散。
人生浮光掠影,喜怒哀乐伤,皆为朝露。时间潮涨潮落,跌宕起伏平,也是轻风。
浮生川流不息,醉生梦死醒,忽然而已。
远客熙熙攘攘,贪嗔痴爱恨,饮露吹风。
两厢对视,好像都在跟对面的人说悄悄话。
喜婆递来两只玉合卺杯,两人挽手,她喝他的,他喝她的。一饮而尽,嗓中辛辣撕人。
贺场观她侧脸,嘴角还是微扬着,眼尾也弯弯,桃腮娇俏,两片红唇水嘟嘟的。
喜婆继续撒帐,高唱着吉祥话,喜果栗子花生哗啦啦撒入帐中,这才礼成出屋。
温浴被这些繁文缛礼折腾得只想大开杀戒,面上却仍是笑着,温顺乖巧端坐。
头上凤冠比鼎还重,压得她动弹不得,两人挨得这样近,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