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他道,“你身后一直有人跟着,我只能出此下策。”

    苏浈不敢回头,紧闭着眼颤声道:“英雄,我不知你的来处,亦没有见过你的真容。你若是想要求财,刘家给多少,我可出三倍……”

    “小绊,你这是话本子看多了,还是听戏听多了?“那人带着笑,声线陌生,语气却熟稔,”还不快看看我是谁?“

    苏浈犹豫着转过身,半睁开眼。

    眼前男人棕褐肤色,骨架开阔,身量较苏浈高了大半头,右眉眉骨上有道深深的伤痕,更触目惊心的是脸上大片的烧伤,从右脸的颧骨下一直连绵到脖颈,同完好的左脸形成鲜明对比,显得极为可怖。

    唯有一双同苏浈极为相似的杏眼,璀璨如星,毫无阴霾,透露着由衷的笑意。

    苏浈眼睛慢慢睁大,雾气一层层叠上眼眶,泪水从眼角落下来。

    “哥……哥哥?“

    眼前之人便是苏浈的嫡亲长兄,八年前被苏家除族,连家谱都不得留名的苏家嫡长子,苏英。

    见她哭了,苏英笑容一僵,“小、小绊,别哭啊,是我吓着你了么?“

    他下意识侧挡着右脸,却又被苏浈拉回来。

    “你……你一去这么久,连个音讯也无,你是不是忘了还有我这个妹妹?“苏浈拽着他的衣襟,照着他胸口锤了好几下,”要不是我寄信给你,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打算回来?“

    在苏浈的那个梦里,苏英的确是到死也没能回京。

    苏浈嫁给二皇子后不久,西北蛮族入侵,苏英带兵支援玉门关,死守不降,在毫无支援的情况下,生生拖了蛮族大军三月,直至弹尽粮绝。

    讽刺的是,大周朝廷早有投降的意思,他死撑的这三月,不过是为各州刺史和京城贵胄留下一线生机——弃城迁都的生机。

    苏英死战,虽是为国为民,却是抗旨而为。民间褒奖他的忠义,朝廷却斥他无君无父,目光短浅,划去他的勋转,更有文人书写贬低的歌谣,污他死后声名。

    苏浈被困于后宅,本是对外界消息一无所知,这些事情还是二皇子特意告知的。

    她在这世上最后的血脉亲人,就这样孤零零地死在边境,尸骨无存,而她自己也在不久后命丧火场。

    听见她的控诉,苏英不由苦笑,眼眶也有点儿红,掩饰着拍了拍她的发髻:

    “小绊可别冤枉我,路途遥远,许是写的信没寄到。”他带着些许歉意,“这么多年都没见回信,我还以为,小绊不要我这个哥哥了。”

    苏迢厌恶苏英,徐氏为着苏莱能继承爵位,也绝不愿这父子俩能重归旧好,那些信的去处可想而知。

    苏浈吸了吸鼻子,又扯着他袖子上上下下打量着,越看越伤心。

    记忆中的苏英面若冠玉,如清风朗月,满京城里找不出比他更风流的人品相貌,如今却只能穿着粗布衣裳,满手粗茧。

    “哥哥,这些年你过得好么,你的脸……“

    战场上刀光剑影,以命相搏,哪有什么好日子过。

    “都很好,小伤而已,小绊别嫌弃哥哥变丑啦。”苏英不愿提那些,伸手抹去妹妹的眼泪,“对了,你方才说什么刘家……”

    忽然破空声响起,苏英连忙推开苏浈,旋身在空中一接,是两颗石子。

    “放开她!”

    段容时满含怒气,持刀攻来,苏英一个折身避开刀锋,抬手格挡,像是要用手臂生接这一击。

    金石之声迸发,布料破碎,露出他手臂上的玄铁护腕。

    两人交手一个来回,各自后退半步,又要再打,苏浈连忙叫停。

    “快住手,他是……”苏浈不知该不该叫破苏英身份,却见段容时怔怔地停了手。

    “阿英?”他眉头紧皱又舒展,“是你,你回京了。”

    两人当年算是同窗,苏英也曾喊过段伯言师父。

    一别数年,苏英得见旧友却不见喜色,眯着眼看了一会儿段容时,侧身将苏浈护在身后。

    “段指挥使,不知尊驾为何在此?”

    苏浈被劫到现在不过两柱香时间,段容时竟能亲自赶来,显然有人将她的动向传递出去。

    段容时没急着答话,克制地看了一眼苏浈。

    “哥哥你别这样,段指挥使是……”她扯了扯苏英的袖子,脸颊微红,“上回我被别人为难时,就是指挥使救的我,他是同我一样,把你误当成刘家的人了。”

    “刘家?”苏英不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她解释,飞絮着急忙慌地跑过来报信,流云那头支应不住,锦绣姑姑正嚷着要报官。

    “哥哥,我……”苏浈扯着他的袖子,眼眶通红。

    “是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苏英捏了捏她的脸,嘴角一弯扯出个笑,“你放心,我既然已经回了京城,你我兄妹有的是机会再见。”

    苏浈知道轻重,依依不舍地走了,院子里又只剩下两个男人。

    沉默过后,苏英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