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十分难得,那陆景贤也不是他什么人,勉强算姑父吧。”
那沈姓书生仍是不依不饶,眉头皱的像是天津卫的麻花一样:“那就更不像话了。”
李大仁哈哈大笑:“我知道沈先生做学问一向严谨,不然也不会特意找到我这个大老粗听些当年的旧闻逸事,我只有一句,切不可听信那些街边市井的传言对那人有偏见。”
那姓沈的书生道:“我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历来民间口口相传能有一分真实便是不错了,还望李金吾能够知无不言。”
李大仁却不说话了,似是若有所思,隔了一会儿,他微微一笑,开口道:“要说看守菜园子……也看了快十二年了罢。陆景贤在永平帝时权势最赫,那可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受宠得不得了。即便如此他却能支持秦王,足以说明问题,而我也就是那时与他熟知。”他突然转向武通:“我那时大概就像他一样。”
那沈书生回身落座,端起茶杯,凝神倾听,武通也找了下手位坐定。
“世人评价他多半骂他不忠不义,还做尽有悖人伦之事。他少年时做太子伴读,后来永平帝登基,待他着实不薄,他却支持秦王起事,这不忠是坐实了的。身为宦官,横刀夺爱,与有夫之妇牵扯不清,可更是为世俗所不容了,有悖人伦,这也没错。”
沈先生本以为李大仁会替陆景贤掩饰狡辩,如今听他这般说反倒哭笑不得,说道:“所以到底哪里冤枉他了?”
李大仁摇摇头:“这些事都是他做的,我并不会替他否认,只不过我与他相熟多年,知道他绝非大奸大恶之辈。如果要我说,他是一个奇人。”? ? ?
“一个奇人?”
“对,我这辈就没见过他这么稀奇古怪的人。”李大仁笑了,又添一句:“可能还有他那位夫人。”他转向武通,看着武通的眼睛说道:“也就是你的那位远房姑姑。”
大事起
只听那李大仁缓缓说道:“我家世代军户,少年时得遇名师,学了一身武艺,后来便在山西大同任一名军官,那时我的年纪便如这位武小兄弟一般大。也是年轻气盛,因琐事得罪了大同镇守太监要被杀头,幸亏当时抗倭名将范洛铭范大将军正好路过山西,听说我的冤屈后便将我救了下来,还将我引荐到了秦王,也就是如今的万岁爷的府上,这一节想必沈先生是知道的。”
沈先生点点头,对那武通解释道:“今上还是王爷时,李金吾便是心腹。”
“心腹却是不敢当。”李大仁继续道:“只是圣上一向知人爱才,做王爷时便广纳天下贤才,见我确有几分本事便留我做了府中护卫。永平帝连年倒行逆施,宠信佞臣,大兴文字狱,弄得民不聊生,那时秦王便有起事的意思了。我在府中几年时间,慢慢得了秦王的信任,有天他深夜召见,要我到那东厂提督陆景贤的身边,却并未言明所为何事。”
“不瞒二位,当年我看那陆景贤也如世人一般,自是无半点好感。永平帝亲小人,远贤臣,尤其宠信宦官,弄得朝中乌烟瘴气,那些真正为国为民的官员却被打压,动辄处死、流放。秦王终日忧心江山社稷,百姓苍生,知道任由永平帝如此下去,怕是要有人亡政息的危险。陆景贤是太子伴读出身,深得宠爱,永平帝甚至将抄家籍没官员的财产家眷都直接赏给他,我听说他住在御赐的大宅院里,规制堪比王府,还养着百十号人口,十多名女眷。如此种种,我自然认为他也是那奸邪之辈,故而痛恨万分。”
沈先生听到这里,连连点头,神情甚是不忿。
“这样的权宦该当是个阴阳怪气,大腹便便的酒囊饭袋。可等真见了面,却让我颇为意外,他三十左右的年纪,肌肤白皙,生的眉目如画,很是俊秀,身量虽不矮,却瘦弱之极,腰肢纤细宛如女子,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那天他穿着一身紫色双袖襴蟒衣,左右袖上的二蟒和胸前盘坐的四爪蟒龙甚是威风,这气势与他不相称,却给他增添了几分艳丽。”
“我拿出秦王亲笔所书的引荐信,向他通报了姓名籍贯。他接过信件却连看都没看一眼就随手放在茶几上,随即大咧咧地往太师椅上一坐,马上有随从过来沏茶,口中还说道:“干爹,新到的碧螺春。”他点点头,一只手撑着椅子扶手,探出半个身子,笑嘻嘻地看着我,拿我的名字打趣:“李大仁,这个名字可真占便宜,连我也要叫你一声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我站在那里有些局促不安,只见那陆景贤脸上仍是挂着笑,还露出两颗小虎牙来,我突然觉得这人笑起来竟然还挺迷人的。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是要刁难,然而我知道这阉人最是喜怒无常,我自己便深受其苦,可我一介武夫学不来也不屑那些揣摩献媚的功夫,索性破罐子破摔,冲着他一抱拳道:“下官行伍出身,就是个粗人,若陆公公觉得下官名字犯忌,那也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