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呢,”小海子这回没有在吃东西,“要慢慢写。没听过许多著作都是拖拖拉拉才完成的嘛!还没吃饱,我得再去寻觅点儿食物。”说着他便起身走了。
“唉,想想下午又要面对那一家人,就算看戏,都要气炸肺,还要给治病,心烦。你说在这种人面前,什么道理、公正、事实,全部瓦解。时间长了,都要怀疑人生了。”
“当医生第一准则——no judgement but diagnosis.当医生不能有任何思想感情和评判标准,这样很危险。”说着肖择瞥了眼我,而我分毫不差地正好接住。我察觉到他竟然嘴角上扬。我赶紧躲开他的目光,不知怎么的,刚才耳后的那把火再次烧了起来。
天干物燥,小心爆炸。
“这个臭小海子,吃饭总是没完没了,拖后腿儿。咱先走,我打赌他一会儿保准啃着鸡腿儿来找咱俩。”金丝雀用她柔弱的声音说着。
“可还有人没吃完。”肖择说。
“他俩来的比咱晚,让他们再吃会儿。师兄,你吃饭不是一直都是‘迅速解决,快速离开’的吗?”
“你俩先走吧,别等我俩了。”赵昭说。
“你看吧!咱们在这里等着,人家吃着倒不自在。是吧,七一?”
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我应了一声,随即点点头。
就这样,贾一楠拉着肖择走了。
他们前脚离开,后脚小海子就回来了,举着两盘“食物”。看到金丝雀和肖择已经走了,他赶忙把盘子放在桌子上,从盘中拿了一个鸡腿儿,叼在嘴里,大致说“我也走了,拜拜”,一边摆手一边跑走了。因为他这一套动作极快,我和赵昭都没来得及反应,他就已经来过又离开了。我们接着吃饭,过了几秒钟,大概这个信号才跑完了我的反射弧,我噗嗤笑出了声,赵昭也跟着笑了起来。
“对了,上次你喝醉了,我本来要背你回去,可惜临时有事走了。”
“上次?”我再次被迫想起“上次”的窘态,嘻嘻地回应,“真是失态了。”
“完全没有,还有些可爱呢!”
我不知如何回应了。
“平时和肖择吃饭,都像和时间赛跑。今天多亏你,我不用和他们一起走了。”
“难道和他们一起走很可怕?”
“主要我怕肖择。他总时不时讽刺我,比如刚才。就算我俩从小一起长大,他这样我也会不舒服。”
“一起长大?”这个倒是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其实,没多少人知道,他是我堂哥。”他小声对我说,仿佛这是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赵昭欲言又止,但显然,这只是他希望与人分享某些信息的铺垫。
这样故弄玄虚,彻底勾起了我的好奇之心。我虽不是个八卦之人,但如果感受到有人表达出希望分享某些八卦意愿的时候,我也不会冷场,要不然会显得不礼貌。
“听起来好像不能让别人知道?”我问。
“我觉得没什么,但是肖择不愿意我跟别人说。说出来你可别笑话我。我和肖择从小一起长大,他一直是我的榜样,他比我高,比我帅,比我聪明,比我优秀。所以,他上哪个学校,那就是我的目标;他有什么目标,我也要以此为目标。也许正因为如此,他\'很\'不高兴。”他特意强调“很”字。
“听起来确实有些让人有些不舒服,但也不至于到\'很\'不高兴的地步吧!”
“其实,真正让我堂哥不高兴的应该是在我们教授这个问题上。”
“你们教授?”
他点了点头。“就是冯远航。说来也巧,冯教授是我妈妈上山下乡时的老战友。这个也是我念博士以后,一次聊天中无意知道的。后来,堂哥总认为因为这个,冯教授处处照顾我,给我很多额外的机会。有时我们一起做项目时,他会刻意刁难我。这些我都忍了,直到最近一次,明明是我们一起搞的一个研究,他却只署名自己为第二作者,当然,冯教授是第一作者,在一个国际著名的ccs刊物发表了。”说到这里,他委屈到无法再继续说下去。
“这个听起来有点儿过分了,你没跟你们教授反映反映。”
他摇摇头,说:“毕竟我俩是亲戚,这样揭短我实在做不出来。就算现在,我仍把他作为我的目标。”
“可你不能为此放弃自己应得的。一个人如果善良到不能站在自己的立场争取自己应得的利益,那不是善良,是罪恶。”
哎哟,我惊奇地发现,游姑黑语已经成功将我渗透了。
“你说的蛮有道理,这件事以后我也在想是否再继续忍让下去。跟你聊完,我的心里舒服多了。这些我从没有和别人说过。不知怎么的,我竟然和你说了这些。”
“没关系,你可以相信我,我是一个可以保守秘密的人。”我冲他比划了一个zip up的动作。
“七一……”
“嗯?”我看着他。
“其实上次相亲我对你印象蛮好的。”手机铃声响起。赵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