块巾帕放在木荞露出的那节皓白手腕上,指尖刚刚探上了她的脉,整个人就沐浴在了一大一小父子俩如狼似虎的眼神中。
胡太医:“……”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如此强势的威压了,还是双份的。他下意识的绷紧了身子,将腰板挺得笔直。
然而他问诊的习惯,却误导了一旁的父子俩,让他这次出诊在以后余生中都印象深刻。
胡太医之所以成为后宫争斗的牺牲品,从某个方面来说,也跟他这个人不会隐藏情绪有关。
就拿现在来说,他这边切着木荞的脉,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丰富。
他眉心本就布满褶皱,如今眉头深蹙,印痕更深。这就直接导致了萧晟父子俩,脸色更加凝重了。
“她到底得的什么病?”
萧晟作为一家之主又是胡太医的主子,自然等不及开口了。
胡太医皱着眉沉默了一瞬,突然朝萧晟拱了拱手,“萧……先生,您夫人的病老夫还需要冒犯的观察一下面相,才能断定病因。”
萧晟自然是默许了。
于是父子俩就看到胡太医挑开了床幔,在一瞬间的微愣后,伸手探查了一番木荞的眼珠。
“果然如此!”
胡太医似乎是证得了病因,整个人都染上了一抹愉悦的气息。
他兴奋的捋了一把胡须,眉宇间微微有些放松。
“夫人前段时间刚刚生过一场大病,本就没有彻底痊愈,身子还虚。但这段时间又是操劳,又是忧思过重,再加上受了惊吓,才会导致昏迷的。”
操劳这事父子俩都是知道的,但是后面的,萧晟就不懂了。
然而他不懂,有人懂。
萧墨毓紧紧抿着小嘴巴,看向他的目光多了一丝藏都藏不住的冷意。
和离必须马上提上日程,他等不了了!
问诊完自然还要开药调理,索性家里就有现成的药草。胡太医在药房里挑挑拣拣一会儿后,就备足了三天的药材。
他本来是想帮萧晟熬药的,奈何萧晟顾忌太多,怕在聪明的儿子面前泄露身份,就打发他回去了。
临走前,胡太医踌躇半晌,那欲言又止的神色在这个藏不住心思的老人身上极其明显。
萧晟叫住他,却听他斟酌了半天才说:“殿下,夫人的脸老朽瞧着有几分熟悉。”胡太医说完这话顿了顿,在萧晟看不出情绪的目光中,补充道:“殿下可还记得木太医的女儿木槿?”
后面的话胡太医没有再继续,萧晟就让他离开了。离开前他对胡太医警告了一番,毕竟他的暗卫都敢忤逆他,他必须更加谨慎。
这一次他若不是担心木荞,也不会让胡太医知道他家的位置。
这是他不可碰触的底线。
当初他受伤严重被木荞救下时伤了脑子,直到两年前才想起自己的身份。但那时儿子还小,他不忍独自离开,让她一个人又要维持生计又要带孩子,生存艰难。所以蛰伏至今,拖到了现在。
这些他那些心腹是知晓的,他们知道他有妻有儿,但却不知他家在何处。
胡太医走了,萧晟回想着他离开前的话,眉心凝重。
若是之前萧晟隐隐有一个猜测,那么现在在胡太医的偶然道破下,他的猜测就基本有了几分可信了。
木太医,木仲,曾经的太医院之长。却在二十多年前因为参与后宫的明争暗斗,害死了当时他父皇最心爱的女人玥贵妃,被抄家问斩。而木太医之女,曾经闻名京都的天下第一美人木槿也在那时沦为风月楼里的一名妓子。
当时很多接受过木家恩惠的人都觉得木姑娘可惜了,明明即将成为端王府的正妃,却在出嫁前一个月被父亲连累,成了所有人都可以踩上一脚的风尘女。
他们觉得她注定要如此蹉跎一生了。
谁知开卖那夜,木槿却遇上了两个人的轮番竞价。
一个自然是不甘被戳脊梁骨的端王,令一个却是刚刚从边疆大胜归来的闻人靖。
闻人靖是靖北侯府的世子,十岁离家,十六岁起就做到了少将军的位置。虽然声名显赫,但自从驻守边疆之后,就基本没再回过京都,这一次凯旋归来,自然是将北疆那边的匈奴人彻底赶走了的缘故。
作为大景的中流砥柱,掌握着一半兵权的闻人靖俨然是当下所有权贵结交的红人。所以,那个端王只能愤愤的瞪了眼在台上风姿绰约的美人,拂袖离去。
那一晚,将军与美人,自是传出了一番佳话,令人神往。
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一个结束。没想到那晚之后,闻人靖居然为了那段露水姻缘,直接面见皇帝,以兵权为筹码要赎木槿的身。
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
就连当时的靖北侯爷也气得要关他禁闭,却被他白纸黑字明明白白的写了脱离靖北侯府告知书,交付了世子之位,只为换一个女人。靖北侯爷手抖的看完后,被这个离经叛道的儿子气得直接昏了过去。
这件事闹得很大。后来大家只知道那个男人成功的将人从风月场里赎了出来,便从京城消失了。随着年代久远,这件事便渐渐淡忘在了大家的记忆里。
如今被胡太医提及了往事,萧晟的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个意气风发的身影。
当年闻人将军凯旋归来,父皇为他筹办了一个盛大的迎接仪式。那时萧才四岁,跟在父皇身边看着一袭红衣铠甲打马而来的青年男人,觉得那个人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