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元兰双手交叠在翘起二郎腿的膝盖上,微笑说道。
我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
我和白元兰的感情很像父女只是不太亲近的那种,偶尔我们两个可以互相作伴打发一些时光,但更多时候,他的礼貌周全更像补偿。
我就那么躺着想了很多关于白元兰的事情还有想明天回到白家的情景。白家的别墅后花园里应该还是会四季种满了花草,曾被我认成玫瑰的月季、芳香的茉莉、“不睡觉”的海棠花,抖擞的菊花……而我最喜欢的只有院子里的一棵桂花树,因为到了秋天它的气味让整个花园显得很甜,那种甜不是粉红色的少女甜蜜,那是种由经历沉淀下来的温暖的甜。如果有一家人一起生活在桂花树下,他们一定会相扶相持。我十分渴望那其乐融融的家庭。
我想着白家的后花园就像散步在其中,我从厨房后门走出来,走上一段碎石小路经过一个小水塘,那里养着一只草龟,它很少露面,我在白家有七八年只见过它三次。水塘过去并排栽着三棵无花果树,我吃过它们的果子。这里是后花园的偏角,因为疏于管理,有人在草丛里种了葱和蒜还有一些卷心菜。我听说白存殊的妈妈江荷以前是个园林设计师,花园一直是她打理的,在她去世之后,花园里就荒废了。不过在我看来那个花园还是生机勃勃,他们生活的美感比我高比我讲究,总之我看到那卷心菜总是胃口大开。
我喜欢从偏角出去逛花园,那里有一片小竹林,有一条穿过林子的小路,小路不长但每一次进了林子,我就会感到放松舒适,每一步都走的很慢。出了林子视野豁然开朗,富丽的花园就在面前,这条小路就是花园的秘密入口。
花园里的草木把宽阔的花园变得拥挤,从房子进入花园只留了一人走的路,我们总是一前一后逛花园。很多人说江荷把这个花园打理得很漂亮,而我多半只感到压抑和肆意。花园是经过设计的,但花草树木凌乱疯狂地生长着就像要长成一座森林。若是要种森林,白家的花园又太小了。说实话,花园里我只爱桂花树和偏角那一片较为冷清荒凉的园子。
在回忆里因为有所好奇,白家花园的艳丽被我忽略,我在里面走了好一会直到走到花房,白家的玻璃花房,张庆经常在里面劳作,有时候我还会碰到她那和我同岁的女儿贺春时。
贺春时和我说过一句话,我至今记得,她当时以为我和她一样对白存殊有着男女感情的热切爱慕,她对我说:“你的优秀真的太普通了。”
贺春时和我同岁却和白存殊同级,她很聪明优秀,我讨厌她说的话,但不能否认事实。而想到贺春时,我忽然担心明天早上白存殊是否会在家。我希望他还在埃及,不过如果他在家,我想他应该会去上班。
酒店房间里不开空调太冷开了空调太干,一整晚我睡着觉都在开不开空调之间纠结,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懊恼自己没有好好珍惜睡觉的时间。
八点半,我在酒店吃完早餐,九点钟出发打车去白家,十点半到达白家在半山腰的别墅。
我在铁栏大门口按门铃,显示屏里出现了张庆的脸,她在里面也可以看到我的脸。
我笑和她挥手打招呼:“庆姨,你好,我是洗月。”
张庆老了一些,而且她更瘦了,原本就细的鼻梁更细更高了,眼睛因此凹陷下去,莫名有了种欧美人的气质却也显得更刻薄。她礼貌一笑说:“我给你开门,林小姐。”
她对我的称呼让我感到好笑也很情理之中,以前她叫我洗月因为我可以被当作是白家的人,现在我不是了,她就叫我林小姐。
侧边的小门打开了,我走进去之后,门又自动关上。这里一点都没变,或者说让人看不出变化,光是门上的白漆每年都会新刷。我以前和张庆提过不要刷漆的意见,因为没必要是在浪费人力物力,她却很坚持说江荷讨厌东西旧了。
前门院子停了五辆车,我妈那辆红色的甲壳虫也还停着罩着车罩,它孤零零停在角落里,旁边的车位也空着仿佛不让人靠近。那辆甲壳虫是我妈自己的车,我当时没开走,因为她留给了白元兰。其他四辆车除了白元兰的旧车我认得,其他车子已经完全不认识了。我想多半都是白存殊买的吧,这白家现在除了他也没有其他人了,或者这几年他结婚了,他的妻子买的或者他为妻子买的。
我想着结婚这事有点头皮发麻,五年前我和人订婚又解除婚约的事情没有告诉白元兰。他一直以为我结婚了,在榕城有了自己的家庭。我一半有意欺瞒他一半无意,无意的那半是因为真的错过了告知的时机,后来便没必要告诉他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况且那不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那事曾让我难堪过气愤过,而他也只是我无名无实的继父而已。
从前门院子到屋里要过一个草坪,在我过草坪的时候,张庆就打开了门站在外面等候我。我过去给了她一个久违的大拥抱,我以为她会反感排斥,结果她也抬手抱了抱我,露出了微笑:“欢迎回来,林小姐。”
我笑了笑问她:“庆姨,你这几年过得好吗?春时还在伦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