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背后的冷汗一层一层地冒出来,隔着衣服黏腻不堪。
他咬着嘴唇,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白初叶的手机。心里只有一个声音:接电话,求你快接电话!白初叶,接电话!
白初叶低头看下头,看着手机屏幕不断一明一灭,只是那上面的来电显示已经变得模糊。
是的,就像从前他们的脸一样模糊。
站在学校天台。风还是那么大。只是白日里对面楼层罩过来的阴影在黑夜里舒展成全部。
白初叶想,自己终究还是被罩了进去。
外婆走了。白初叶已经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可以活下去。
虽然,母亲的忏悔和金钱,看似给予了她自由,但实则不过是对自己罪孽的饶恕。
当日母亲悔恨的泪水丝毫没有打动她的心。
她还是厌恶自己的。
虽然,她和外婆一样希望自己快快长大,快快独立。
但外婆是为了初叶,而妈妈只是为了自己。
白初叶想,她不过是希望一个健康独立的女儿,好宽恕从前的暴行,好让那些错误可以变成回忆,甚至是谈资,云淡风轻。
那外婆呢?
这几年在她暴行下遭受创伤的绝不止有白初叶一个人。还有外婆。
初叶甚至觉得自己比外婆幸运。
至少她还年轻,可以挨过去。可外婆在风烛残年的岁月中,还要承担她孱弱身躯本就不能再承受的痛苦。至少她对于离开母亲一事可以义无反顾,但外婆不能。她终究是她的女儿。
如果,母亲的醒悟可以来得早一些就好了。让外婆再过几年舒心的日子。
白初叶走到了围廊的边缘,像一片摇摇欲坠的枯叶。她又想起了《卖火柴的小女孩》。那是6岁时,外婆最喜欢给她讲的童话。
第一次,温暖的火炉,给了她温暖。而初叶的温暖是外婆。每年的冬天,外婆都会猫着腰,用丝绵和花布做一件又暖又轻的棉袄。即使在后来,身边的同学都穿上鲜艳的羽绒服嘲笑她的棉衣又土又笨也无所谓。初叶喜欢闻棉衣里自带的味道,那像是窝在外婆的怀里一样。
第二次,喷香的烤鸭,给了她食物。而她的美食就是外婆巧手的魔法。再平淡无奇的菜蔬,都可以成为该初叶一再回味的美食。
第三次,美丽的圣诞树,给了她快乐。初叶的快乐是外婆一首又一首古老温暖的童谣。
“勇敢的弟弟打跑了恶龙,救回漂亮的姐姐”“丑小鸭最后终将因为善良变成美丽的天鹅”……还有那首吃“沾糖还是蘸酱油年糕”的歌谣,让她在睡梦中都会流出哈喇子。
第四次,她的外婆来了,第五次,她的外婆又走了,带着小姑娘一起走,去一个没有寒冷、饥饿和痛苦的地方 。
白初叶低声呓语:“外婆,你带初叶一起去吧。”
☆、第 23 章
风很大,白初叶不觉得冷。她平静地看着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但很可惜,没有一盏与她有关。
她的那盏灯,在外婆离世的时候,已经熄灭。
“白初叶!”
叶元秋很庆幸,自己的直觉是正确的。
他在踏上天台的一瞬间,几乎是靠动物的本能一个箭步上前,用力拉回了白初叶。
两具年轻的躯体交叠着,跌坐在水泥平台上。叶元秋瑟瑟发抖,无论是脑袋还是眼前,都空白一片。
只是他的双臂紧紧绞在白初叶的胸前。他咬住嘴唇,一再收紧手臂的力量,生怕再一疏忽,她又会回到栏杆边沿,摇摇欲坠。
与呼啸的冷风相比,此刻叶元秋听得更清楚的是白初叶的心跳声。
她终于还是活着。
他忍不住将脸埋进了她的脖颈中,潮热的泪水濡湿了毛衣的衣领。
白初叶没有挣扎,像是一个没有生气的布偶落在叶元秋的怀里。
“对不起。”良久,她终于开口。轻若蚊呐的声音,只有两人才能听清,“叶元秋,我想死。”
“不要死,不要死。”叶元秋一再抓紧双臂,似乎要用所有的力气将白初叶固定在身体里,“白初叶,不要死。”
白初叶盯着前方斑驳的阴影,那是她逐渐将被沦陷的地方。但此刻的身躯尚是暖的,这是叶元秋给予的体温。还有他一声声的“白初叶,不要死。”他带着哭腔的嗓音撕开了风的凌冽,包裹住她。
她闭上眼睛,紧绷的神经在一刹那松懈,让盛满心头的郁结倾泻而出。
今晚,她是死不了了。
“你知道五羟色胺吗?”陈青彦抬头,问身边戴着厚重镜片的男孩。
那男孩推了推镜架,不解地摇了摇头:“你们法学系还要考化学吗?”
陈青彦撇了撇嘴没有回答。
“一会我们去哪个食堂吃饭?”男孩并没有注意到陈青彦的不满,继续追问。
“吃你个头。”她敲了敲男友的头心,站起身就走出了自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