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权威……尚且剩下的,就只有尽责的美德。
连这也失去,我还凭什么抬头挺胸活下去?
「女皇陛下,怎么了吗?」
「我……有点不舒服,巡视的事,容后讨论。」她勉强应道:「下一议题。」
接着发言的,是菲腊公爵。
他是前皇后的弟弟、女王的舅父,也是约翰大人的父亲。
菲腊公爵身裁圆胖,肚子顶到桌边,皮肤白晳干净,女王小时候觉得他压根是颗水牛奶酪球。他生性本已亲和,加上不忍看着外甥先失去母亲再成为孤儿,对她更是格外慈爱。
他胖嘟嘟的手指十指交叉,拇指抡着打圈:「原本这回事应当由妳的父王母后处理,只可惜——……我作为约翰的父亲,身分敏感,但席上只有我是家人了。
「无论如何,如妳所言宴会已顺利完成,也是时候听听妳对亲王候选人的意见。」他抱歉苦笑:「把妳放到窘困的局面了吧,卡露莲?」
根据传统,国王或女王会为继承者挑选配偶,但现任女王在婚前失去双亲,选亲王的事她便必须掺手管理。
「这是我的义务,舅父不必为我而烦恼。」她摇摇头:「舅父以国事为重,绝不徇私,也不用怕尴尬了。
「也许让我先说明选亲王的考量吧。
「三位男士都是男爵以上又或是男爵后人、乎合国法要求。因此考虑主要为谈吐。
「有鑑于此,柯连王子直率而腼腆的性格似乎未能胜任。」她细想宴会上的情形:「言行谨慎的,是伯纳先生。但他宴会当天兴致索然,令我好奇。经人调查后,原来他心有所属。」
只是女方与他背景不乎,因而被兄长安排进宫里来。
她微微一笑:「任我是一国之君,又凭什么让人承受失去致爱、知心之苦呢?」
话语中带着对先王的控诉,目光也不禁飘向加特。
他只牢牢盯着议程一动不动,放在桌面上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至于约翰大人的品格,我一向熟悉,虽然地位不及王子,但他对答得体,亦会观言察色、面面俱圆,我认为他有能力在外交上发挥作用。」虽然他偶尔轻佻,但她相信约翰在公事上懂分轻重。
不知何时起,加特已暗暗紧咬了牙根,腾腾怒气燃烧着头颅,耳朵都快出烟了。
上年纪的官员你眼望我眼好会,面有难色。
困惑地观察各人反应,女王反复反省自己的抉择,终究需开口:「我尚且年幼,婚姻事上所知不多,也许思量未够全面,请提点。」
议题敏感,开口的也是菲腊公爵,假咳时双下巴抖一抖:「首先感谢妳赏识劣儿,而妳懂得处处为大局着想,也令我们这帮老臣子欣慰,但……妳忘了,」他用力透出一口气,怜爱看着她:「亲王也是妳的丈夫。」
「这我知道。」她仍不明所以。
「不,不……」明白外甥被公务缠绕一生以致连基本的人情也不谙,他只得忧伤苦笑:「我们都知道妳努力成为一个受人景仰的女王,但卡露莲,妳总是忘了,女王、国王,也都是人。
「除了要符合妳所提出的几点外,亲王应该是妳喜欢的人。」
女王越听越困惑:「我没有不喜欢约翰大人——」「妳要一个令妳爱慕的人。」要直白的说出口,菲腊公爵面露尴尬,却仍坚持道:「约翰能使妳开心吗?妳会渴望再见他吗?他有让妳心跳吗?
「我明白这对话可能使妳困扰,但王后无法亲自看妳学会感情事,就只有我们为妳心烦了。」
听了一半,女王已分心。
「爱慕」?
「开心」?
「渴望」?
「心跳」?
双手工整搭在桌面上,她陷入了沉思。
符合这几点的男人……
一个对工作与专业抱有最严谨态度的男人……
一个面对我慌张失措的邀约,却仍赴约的男人……
一个令我放下身段哀求留下的男人……
一个在山洞中与我传递体温的男人……
一个连呼吸也夺去的吻、一双带我到天堂领我到地狱的手、一阵叫我脉搏奔驰的温度……
她不禁屏息,目光投向桌边的加特。
迎面而来却是极冷如霜的脸、森寒的眸。
她被他不知哪来的愠怒慑住,又口吃起来:「既……既然如此,我认为——」「既然陛下身子抱恙,应当尽早休息。」护卫统领将目光移开:「我提议将会议延迟再续。」桌边立时响起喁喁细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