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欸，不知道该怎么说慕家了。本来是香城富甲一方的商人，谁料半年前怎地货物全折海上了，欠了一屁股债。东挪西凑还了不少，最后搬到这贫民窟一样的地方。”
顿了顿，他感慨一声：“倒是连累了慕悠那叁位小姐。”
身后回应他的只有脚步声。
刘副官继续说：“这大小姐二小姐倒是好说，出嫁了日子还算过得去。但总归是娘家无权无势了，不晓得日后怎么样……一家子本来指望着少帅您娶了慕叁小姐做正房太太。谁料造化弄人，她没那个命，说没就没了，还有叁日就能过门了……”
杜启笙停下脚步，忽然抬头。
皎洁柔和的月光铺了一层在屋顶上，他清楚看到了一个人。
她端端正正坐在屋顶上，穿着杏色的短褂上衣，灰色长裤。
白嫩的脚背白的发光。
连带着她仰起头的颈部线条也异常柔和。
满天繁星下，她瞧的出了神，并未察觉到下面的二人。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杜启笙收回了目光，刘副官大抵是唏嘘完了，闭着嘴穿梭在挡路的杂物间。
重新响起的脚步声轻缓许多。
“好花不长开——好景不常在——”
低缓轻柔的软糯歌声咿咿呀呀飘过来。
杜启笙再一次停下了脚步，他抬头，循着竹竿的空隙寻找声音来源。
“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这首歌杜启笙是听过的。
长乐门那样的夜总会总有歌女唱，唱的是百转千回娇媚异常。
却从未有这样清凉寡淡，无端端多了几分凄凉的感觉。
女孩子漂亮的声音断断续续，最后竟“咯咯”笑了两声。
刘副官立刻转身，冲着声音来源呵斥：“何人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唱歌，视宵禁如无物吗？”
声音戛然而止。
杜启笙看到那女孩子起身，往后跑了两步。
然后回头：“军官大人，您管天管地还管我在自家屋顶上唱歌？小女子可是一步都没踩在大街上，何来宵禁一说？”
刘副官张嘴，诧异无比：“你，你这丫头片子……”
“还是说宵禁管咱们老百姓的屋顶？倘若管，便拿出红头文件，小女子定然安安稳稳回家睡觉！”
杜启笙只看得一双亮的吓人的眸子，仿若灿星。
刘副官扭头：“少帅，就说这贫民窟里刁民多，咱不一般见识！”
那影子晃动两下，没了。
再看看此刻站着的门口，正是慕家。
第二章那就四小姐顶上
慕家本住在拓东路上租界的交界处。
叁层小洋房并着前后两个花园，仆人有叁十。慕悠向来好客爱结交，那边时时能传来音乐和欢笑声。
如今只得住这种破败的两层小房。
木板大门虚掩着，凑近了能听到里面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杜启笙脱了手套，刘副官上前敲了门。
半晌脚步声走来，门打开了，慕悠一见到杜启笙，“哗”一下拉开门。
慕悠不过才过五十，连番打击让他满头白发，脸色晦暗，“杜少帅，您，您怎么来了？”
说完，转身掩面哭泣。
刘副官见杜启笙跨进门槛，转身关了门。
“慕老爷。”杜启笙只是颔首。
“小女，小女她……”
慕悠老泪纵横，也不能没了规矩，拱手道：“让杜少帅深夜前来，慕悠实在是……”
刘副官抬手：“慕老爷请节哀，少帅听闻慕叁小姐出了事儿，便赶来看看。倒是不晓得怎么地人好好的，说没就没了。”
“欸，少帅有心了。”慕悠引着杜启笙往里屋走：“小女慕曦自叁月前病倒，病情一直在反复。不知是不是开春寒冷交替的原因，今儿下午就不行了……眼下……”
进了门，慕悠的妻子正坐在椅子上垂泪，见到杜启笙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双眼一翻，晕厥过去。
慕悠忙上前扶住她，语气却眼里冲着一旁的门帘里喊：“死丫头！还不赶紧出来！”
半晌，一双藕臂掀起了门帘。
杜启笙微微抬眸，看到一双素净却美丽的脸。
小巧的巴掌脸上，精致的五官皱成一团。她走过去扶住了慕夫人。
“请问令媛……？”刘副官问。
慕悠急忙道：“是，拙荆害怕见到小女遗体更加伤心，在两小时前已经……已经送去殡仪馆了。”
刘副官扭头，眼神疑惑地看着杜启笙。
杜启笙不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