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的咖啡馆,因为设在闹市区,大多来此喝咖啡的都是来谈论业务的,或者是相对正式的会面。
一杯拿铁,一杯馥芮白,见了底,事情也就谈完了,告别,丝毫不拖泥带水。
林玟瑜和许天诺不同,他们面对面坐了约有半刻钟,所聊仅有三五句话,只是谁也没有起身说离开。
这三五句话里有一句是林玟瑜问许天诺:
“我的照片是你拍的,这些地方你都去过?”
许天诺答:“我没有什么其他意思,我只是想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才一路跟在你后面。”
背着一个相机,一个背包,开一辆房车,车载冰箱里冻着几盒牛羊肉,跟着她去她想要去的地方。
林玟瑜突然问:
“我在Wana小镇露营的时候,营地老板友情赠送的暖风机是不是你给的?”
那个时候,林玟瑜就有疑惑,那个营地的老板就像是个哆唻爱梦一样,每次林玟瑜缺什么,他就刚好能变出什么来:纯净水、暖风机,甚至望远镜。
那天晚上,Wana营地只停了两辆车,林玟瑜停在湖边,另一辆停在稍微靠上一点的坡地里,如果林玟瑜没有记错的话,那辆车在她驶过Cook山遭遇横风的时候一直控制车速开在她前面,给她领过路,也挡过风。
她当时想要去感谢车主,结交车主,却发现车主并未同她一样为了方便看风景宿在车上,车主应该宿在更远一点的营地房间里。
林玟瑜透过车窗的缝隙往里看,发现那车子里原来是铺了床的,也带了天然气,拖了长长的连接线,看着就像是为了在露营的时候安插各种取暖和供电的设备。
Wana湖最著名的风景就是秋冬的晚上,打开天窗可以看到星星,运气好的话还可以看到长长的一条银河,但是观看的地点得在远离营地供给的湖边,住在营地房间里能看到银河的概率是很低的。
林玟瑜当时就纳闷,艰难的Cook山一路都爬上来了,到了Wana湖边竟然不选择在湖边露营,那这个人千里迢迢到这里来,究竟图的是什么呢?
彼时的林玟瑜当然不知道,那辆车上虽然有烘暖设备的连接线,但是暖风机和煤油灯都已经悉数被许天诺委托营地老板送给了她啊!
不过,许天诺要看的本来也不是什么银河和星星,所以他在湖边和在营地的意义是一样的。
“嗯,我当时停在坡地上。”许天诺回答,眼睛看向林玟瑜。
林玟瑜没有看他,有些情感,四目相对的时候更加容易奔溃。
她好不容易才学会忘记,不想在这一刻功亏一篑。
很多她以为已经忘记的人,当他再一次出现在眼前的时候,现实告诉她,原来她从未走出他的包围圈。
林玟瑜偏转头,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写字楼区的上班族们,形色匆匆,仿佛耽误一秒就会耽误一单几百万的大生意。
眼前的许券商,林玟瑜记得,有人说过他时薪过万。
很难想象,他浪费了多少赚大钱的时间,陪她走完这漫长的旅程。
如果他真的不图回报的话,林玟瑜可能会感动的。
但是,偏偏他放出了一张照片。
哪怕他说他只是顾及她的安全,想要默默跟随她,但是他放出的这张照片,暴露了他的野心。
一个券商的时间,从来都是唯利的。
“谢谢你,保护了我一路,也谢谢你,给我拍了这么多好看的照片,还把最好看的那一张放在了旅行论坛上。许券商,如果这个时候余律师在,我倒是想问一下,我可不可以告你侵犯了我的肖想权?”
林玟瑜说,这个时候她的馥芮白已经见了底,她无意再续,离开了明诚,离开了高负荷的工作,她对自己的期许是可以过得更加自主,不依赖任何人,也不依赖任何咖啡因。
她提到余淼的时候,许天诺皱了眉头,他试图解释,却无从开始。
是的,许天诺放出那张照片,是有所图谋的。
当他整理林玟瑜的那些照片的时候,看着她沉醉于风景中的样子,许天诺不断地回想,他最初见到她的样子。
美丽又洒脱,狡黠又聪慧。
他想占有这份美丽,事实上,那曾经切切实实地属于过他。
他心中的那份功利心一下子就起来了,他无法继续旁观,继续保持沉默,保持分手后该有的距离。
从暗恋到明恋,也许隔了万水千山,也许不过是一步之遥,但是从明恋退回到暗恋,许天诺的不甘,犹如一团炽热的火焰,渐渐把自己的理智和修养、温柔和谦让逐渐炼化。
他内心有一种日渐强烈的渴望,他想要她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这种渴望,甚至比当初余淼离开他,来得更加强烈,他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想她,不去为她做点什么,他无法忍受没有她的空旷,也无法忍受与她就此擦肩而过的命运。
在失去林玟瑜后的日日难眠中,许天诺终于想明白了所谓白月光,只是庸人自扰罢了。
在这无用的执念里,他可能错过了此生最深刻的一次动心,此生最合适的一个伴侣。
许天诺并不甘心,他在旅行论坛上留下一张她的照片,他把他拍的那些有关于她的照片,悉数邮寄给她。
他并非如此无私,做一个默默的守护者,他想要证明自己的存在,在那些他让她无限伤心的日子里,他陪伴过她走过一段艰难的行程,但又何尝不是他的呢?
他在这样一段行程钟,重拾的恰恰是自己的本心,以及重新追求她的勇气。
他期待她看到那些照片,他期待她回想过往。
以后,如果有以后......也许她会追寻照片的来源,也许她会恍然觉悟想起他。
许天诺没想到,这么快,林玟瑜就坐到了他的面前。
林玟瑜这样卓然的美女,在各种场合被人仰慕,甚至被当做美景的题中之义拍入风景照中,其实并不算是第一次,她这样急迫地寻找答案,寻找照片的来源,是不是因为她的内心也有着同样的期许,同样的猜测,只是她并不能说服自己,屈从于内心的猜测。
这样的期许和猜测,促使林玟瑜来到了许天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