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的时候，上官透微笑着递了个水袋给梅怀霜：“梅……咳，师姐。”
梅怀霜靠坐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接过上官透递来的水袋，上下打量了不太自在自己也拿了另一个水袋喝起水来的上官透，挑着眉笑道：“小透这么不习惯叫师姐？”
“咳咳咳……”
上官透为了强忍住把那口才喝进去的水喷出来的不雅冲动，捂着嘴巴强咽下去，果然被呛到，咳得脸色都有点红了。
虽然现在他们的确是师姐弟的关系……
但是他才表示愿意入逍遥派，马上就去峨眉跟白芸师太道别，之后又临时决定带了白芸师太下山，现在又马不停蹄往重火宫去……
说起来，他们两个还没怎么好好说过话，不管是关于逍遥派的事情，还是关于他们两个以后师姐弟关系的相处问题，都没有说过。
上官透的确不太适应叫她师姐，但也到底还是叫过几次的。
可是梅怀霜突然叫他“小透”……
还真有点儿吓到他了。
除了“吓到”……被水呛到的上官透好容易止了咳，脸色却还微微泛红，一时半会儿没散下去。
见上官透这难得的“窘态”，梅怀霜也忍不住轻笑起来：
“好了不逗你了，咱们逍遥派没那么多规矩，说起来我在……当了这么多年小师妹，突然有人叫我师姐，头两句还有点儿新鲜，后来也不太听得惯。既如此，以后叫我名字就是了。”
梅怀霜没说，她其实很喜欢听亲近的人叫她的名字。
那是她的师父逍遥子为她取的名字，也是她的大师姐巫行云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气势叫了十几年的名字。
也许家的感觉，就是这个世上还能有人用亲近的态度，叫她的名字。
上官透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顿了顿微笑点头：“那……怀霜？”
梅怀霜拿着水袋的手微微一颤，压下心头涌上的情绪，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抬头冲着上官透笑了起来。
“其实……”上官透想了想，在梅怀霜身边坐了下来，跟她一起将目光投向眼前不算湍急的河流水面：“其实我觉着，那天晚上怀霜的话，有一句不对。”
梅怀霜好奇：“哦？”
上官透低沉而又柔和的声音传来：“你说，你恐怕不是那么温柔的人，这句话，我觉得不对。”
梅怀霜原本还等着他们接下来可能会就观念道德社会现实问题进行一些什么讨论，心里还隐隐有些担忧这小师弟有跟他那从未见面以后也不会见到的师兄隔空不学好的可能，结果突然听到这么不按套路出牌的一句，着实有些意外：“啊？”
上官透转头看着梅怀霜的脸微微笑着认真道：“欢儿……也就是琉璃的事。欢儿也许的确在医术上有些天赋，但没有好到让怀霜有想收徒的地步，怀霜特地提到这件事，一来是安姨母的心，二来也未尝不是为欢儿考虑。经此一事，她必定不会再容于峨眉派，但在重火宫那边她到底是旁人的眼线，就算身为少宫主的重姑娘不介意，重火宫其他人未必不在意，她留在那里反倒不美。我虽愿意让姨母和欢儿一直留在月上谷，也会尽最大努力庇护她们，但仅靠这一点儿关系，也许起初还好，时间一久，怕她们仍会生出寄人篱下之感，尤其是欢儿这样，少时便被送出去，多年来小心翼翼隐藏身份，心思怕更是敏感。但若……若她入了逍遥派，成了逍遥派的弟子，便又不同了。有了这一层理所应当的身份，来日欢儿之事便从受我这个素未谋面的表哥恩惠，变成被师门庇护，日后便是要做什么也不是简单尴尬地算计偿还人情债务，而是报效师门。短短时间内，想得这样周到，却又不做施恩之态，怀霜之体贴，又何止温柔二字。”
“……你想多了，我……”
“还有怀霜先前先一步开口，让丹青也去月上谷安顿的事。”上官透并未被梅怀霜轻易打断，仍旧轻声继续道：“怀霜打算和丹青一起去我的月上谷安顿，一应事务尽数交给月上谷供给，看似不客气，可又何尝不是因我而起的照顾？怀霜知道我先前没有轻易入门，是心有挂碍，也担心自己不但不能帮上什么忙反而会给怀霜和逍遥派带去麻烦，如今怀霜愿意去月上谷安顿，不也是给我一个为你们做些什么，好安心些的机会么？”
“……那只是……”
“姨母和欢儿也是，虽然相处时日并不算久，但怀霜不是……不是什么人都看得上眼愿意相帮的，这点我已然了解。所以这一回怀霜愿意帮姨母和欢儿这么大的忙，是因为我。”
梅怀霜微微低下头垂下眼帘，作势叹了口气：“……没收你入门之前，竟一直都没发现，你……这么愿意自己瞎琢磨，想得还不少。”
上官透轻笑起来，抬手将坐在自己身边的梅怀霜，因为方才微微低头的动作从耳边垂落的一缕发丝重又轻柔地挽了回去，指尖从她耳边滑过，却小心地没有碰触到她：“不管怀霜承不承认……这份情，我已牢牢记下了。”
还有之前的……许多小事。
梅怀霜和他曾见过的许多姑娘都不大一样，也许梅怀霜自己说的那句也没有什么错，她的的确确不是用一个普通的“温柔”一词就能形容的姑娘。
她强大，却内敛，骄傲，却又体贴。
只有成为她的“自己人”，被她不经意间划到自己的圈子里之后，才能体验到这位一战成名着实算是许多武林中人忌惮不已的“噩梦”一样的姑娘，独有的那份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