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丝从她蜡黄的额头上析出。
孙氏示意揽翠将小寡妇拉起来,小寡妇丝毫未动,只哭着哀求道:“我晓得我这样做实属为难夫人,但我也是寻不着其他的法子了!”
小寡妇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强抑住眼泪,道:“我家中土地早卖了给我男人治病,地没了,人也没了。我若是一人还好,但我还有寡母小姑要照顾,孩子又小,娘家早没了人……我们也是听说秦家要开布坊,想着兴许要招女工……夫人放心,我绝对好好干活儿,不会偷奸耍滑的。”
场上妇人闻言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自家艰难境况,暗自抹泪。
小寡妇背上的婴儿可能也是感受到了母亲的伤心,哀哀小声哭了起来。小寡妇忙放下来哄了哄。孩子瘦瘦小小,但很是懂事,很快便歇了下来。
孙氏看着此情此景心下戚戚,想到了自己带家中子女的不易,便柔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没有名字,她们都叫我张大家的。”刚才的哭诉像似已耗费掉了小寡妇身上一切的勇气,现今她连头也不敢抬,只喏喏地回。
孙氏看向襁褓,轻声问“孩子是男孩女孩?可曾起名?”
张大家的爱怜地摸了摸孩子的脸,笑中含泪:“是个男孩子,当家的过世前取了名,叫张树根。”
“这样吧,我让丫鬟取些银钱吃食给你们,先度过这些时日。”孙氏搽了搽刚刚眼角不自觉泛出的湿意,便抬手示意丫鬟取东西来。
然场上妇人皆低头不吭声,丫鬟取了钱和吃食来也没人起来领。
第10章 娘亲办厂(下)
孙氏见状十分困惑,下意识看向周姨娘。
周姨娘了悟,开口问道:“你们可还有什么难处?”
“我们……都是寡妇。吃食还好,多少能吃着些,只是这些钱财……”众寡妇沉默半晌,终有个胆子大些的嗫嚅着出了声。
话虽未说尽,但孙氏和周姨娘已然明了,这钱,这些个寡妇即使拿到了手怕也保不住,恐怕早早就会被各家所谓的亲戚们,打着各种名义搜刮干净了。
孙氏自己如今也被老秦家和族人们算计着,看着面前这群比自己处境还艰难百倍的人,有些坐不住了,迟疑地开口:“如果……我同意办布坊,雇了你们。你们的工钱就能保住?”
此言一出,屋中妇人们麻木的眼睛中泛出希冀的光,似黑夜中点点萤火。
领头的妇人不愿放过这个渺茫的机会,忙开口:“直接全发银钱当然保不住,但如果夫人愿意将银钱换做吃食,容我们领了家人来吃便可行。他们顾着秦家,自是不敢来抢。”
孙氏仍有些犹豫,周姨娘低头用余光扫了眼孙氏攥紧帕子的手,心道自己恐怕还得添把柴。
遂抬头看向场上众寡妇,开口道:“照你们这样说,我们还要管你们家人的吃用?先不说你们的工钱够不够换,单凭请厨子帮佣,我秦家就要多多少花销?”
“不用请厨子帮佣的。我们可以在布坊附近自个找个偏僻地搭棚子做。至于东西的分量,工钱多少就给多少东西,我们万万不敢让主家吃亏的。”领头的妇人急急忙忙地说完自己想好的法子,饱经风霜的眼神含了丝祈求。
“我们晓得,我们都是寡妇,有些不吉利,但若夫人愿意雇了我们,我们愿意比其他帮佣少些工钱。”一个穿着灰色粗布补丁衣裳的妇人与周姨娘对视一眼,见周姨娘轻轻点头应允,晓得时机到了便帮腔,说完就眼巴巴地看向孙氏。
“寡妇……不吉利?”周姨娘像是被戳到了心头之痛,喃喃道。
随即用绣帕捂住胸口,一双泪眼望向孙氏,道:“姐姐,我自小孤苦,是个没什么亲人缘的。
当年落魄而来,幸得姐姐心善收留。老爷壮年而逝,怕是与我这一身晦气脱不了干系,姐姐不如放我去尼姑庵吧……”
“胡说!”孙氏气得拍了桌子!
“是小的嘴笨,说错了话。”说话的妇人忙跪下告罪。其他妇人也随着跪下求饶。
孙氏此时没空管其他人,见周姨娘哭得伤心,只拉着周姨娘的手劝慰:“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进门已经这么多年了,有问题早出了!
况且,我才是老爷的正妻,要是硬要说有问题的也合该是我才对。”
“姐姐莫拿自己开玩笑,姐姐向来仁厚,我早去寺庙为姐姐求过签,说姐姐是个福泽深厚的,不会是姐姐的。”周姨娘回握住孙氏的手,细细地将自己不小心滴落在孙氏手背上的泪珠搽干净。
强行扯出一抹笑容,继续道:“我是个没什么本事的,老爷又去了,在家里也只能给姐姐和生哥儿添乱。姐姐就放我离去吧,只是娟姐儿要托付给姐姐了,也只有给姐姐,我才放心。”
“谁说你只会添乱?你自领了生哥儿的差事,做事井井有条。可是有人在你面前乱嚼了舌根子?”孙氏自是不愿周姨娘担着莫须有的污名离去的,便问。
“哪有,是我自个儿想的。我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妇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