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父父父……”
魏琳余一脚将夏意踹成了颤音,将他和乌檀踹进了一间屋里。
醉里挑灯,梦回心不想事成处,皎月更替了骄阳。
魏琳余、荣国夫人,连着乌檀谁也没想到,夏意为了不让自己和乌檀为难,竟然对着乌檀把脑子里一本一掌厚的《志怪录》给乌檀全讲完了。
乌檀虽被魏琳余的故事震得啧啧称奇,可这也是她职业生涯里第一次因业务能力受到自我质疑。
按常理来说,这会儿男人嘴里的该是她乌檀,而不是各方山海怪物。她偷偷瞥了一眼一旁海兽葡萄铜镜里的自己,也算秀色可餐了,这便增了几番信心,也兀自打定了主意——乌檀抬手去揉夏意的发,指腹几番翻转绕,又轻轻一挠夏意的后背。夏意被挠得一个激灵,却做买卖似的给了乌檀一个笑又从乌檀手里抽回自己的发梢。
乌檀:“怎么?夏公子的头发这么金贵,碰都碰不得?”
夏意:“姐姐抬举我了,我浑身扯不出三两皮肉来,哪有什么金贵的?”
夏意的嗓子早讲哑了,却仍旧喋喋不休地坚持着,若不是看过他做混世魔王的模样,都要让人误会他这是立地成佛了。
夏意:“金贵的头发也有,我记着《志怪录》里说,东瀛汪海之中有一种长得娇俏的剃头鸟,是前世未能求仁得仁、后痴情而死的怨女所化,专门偷偷给多情的人剃头,等多情人的头发被剃光了,人也就死了,剃头鸟就卷着多情人的头发给自己织新羽。”
乌檀头次听到有人能将脱发说得这样富有起承转合:“哪有人是痴情痴死的!哪有人是被鸟剃头剃死的!夏公子消遣我呢!”
见乌檀动怒,夏意洋洋洒洒地靠上移门,就手扯了桌上的一壶酒灌了下去,“怎么就没人是痴死的?怎么就没人是被剃头剃死的?我就在怪志中看过有一女子就是痴心等她爱郎,后来被她族人剃了光头,坐在甘山山头等死了的。”
乌檀:“甘山是何处?我倒从未听过了。”
夏意双手一摊:“我不知,更未去过,不过也不打紧,大唐雄踞各方名山大川,甘山大概就是座不知名的小山,多数人未听过实属情理当中。”
乌檀闻言,细想来只觉夏意在扯皮:“夏公子这般爱说书谈怪,实在该去陕北说书的,怎么来了咱们想容坊了?还是夏公子实是被魏都督裹挟而来,并不愿与我等勾栏女子为伍?”
听到此处,夏意面上的神色才端正了几分:“你本就是迫于生计来的想容坊,我也没有见谁就要救人于水火的胸怀。旁的人,轮不着我管,可我能管住自己别去欺辱你,便也够了。”
夏意自小就是热血的汉子,如今浑身的毛也都长齐全了,与乌檀这样的活色生香独处一室,他怎么能不沸腾不激荡,这样的心动、身不动,也只是全赖于夏意觉得自己不该欺压占人便宜而已。
可见世人做的大恶小恶并不是什么被迫的必然,只是在心中做了想要做恶的选择罢了。
乌檀抬眼望了望想容坊外的清白人群,自己也曾身在其中,随即耳边又传来想容坊内男男女女的呼喝声。
乌檀:“这里可是想容坊,于我来说,是谁,又有什么区别呢?”
夏意:“于我这处,你大可不必去做自己心中实则不愿的事情,男欢女爱本就是要灵与肉济,我懒得肉搏,你也不见得心悦于我,现在这样,咱们都能交差,不是很好?”
乌檀心知夏意是不会动自己分毫了,这便卸了面上的妩媚,松懈下来,“世上又有多少男欢女爱是真的色予魂授的呢,夏公子不懂?”
夏意:“懂不懂的,惟心而已,人生苦短,可甜长,其他的管那许多!”
乌檀莞尔,将面前的一碟枣子推给了夏意,“今年的雨水不济,结出来的枣子有酸有甜,夏公子尝尝。”
夏意:“枣子甜,给枣子的姐姐更甜!”
这时,屋外便传来狮兽的怒吼和人群的喧杂尖叫声。
夏意夺门而出。
魏琳余也从一旁的暖阁里边提裤子边跑了出来,吼出一段烂戏文:“天子脚下,何人闹事!”
太尉公子之死
想容坊的龟奴道,是那胡姬的狮兽将太尉府里唯一的小太爷卢卿给咬成了半个。
荣国夫人心知闯下大祸,如今已经倒在一旁人事不省,是真是佯,看不真切。
夏意闻言忙快步走到卢卿一侧查看究竟,却见卢卿明明安然无恙,还向想容坊的门口走了几步。
夏意正觉着奇怪,卢卿便对着夏意转过身来,夏意抬眼一看,吓得差点给卢卿一拳:卢卿另一侧的脸面并着半侧的身子都被狮兽给咬没了。
可还没等夏意出拳,半个卢卿终于倒地死了!
再瞧方才那个踏着狮兽起舞的胡姬也不知被谁们打了个半死,抱着狮兽缩在角落。她怀里的狮兽极为护主,亮着獠牙与利爪不许人靠近胡姬,远远望着魏琳余,似乎正在辨认、躲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