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老狗做的肮脏事,哪桩哪件我不记得!死灵七窍之觉更甚生前,您那位仆从身上的气息好生熟悉,我又怎会感知不到?”
文素看了眼夏观瞻手中的敛魂珠,死灵入敛魂珠中便可再不经轮回,还可过上自己心摇梦醉,且生前未能触及的快活日子,谁人不晓!文素见此面露垂涎之色,“忘川主,您要敛我的魂魄入珠么?”
夏观瞻:“那得看你的魂魄值不值得我入殓珠中。”
文素:“您不问我是如何被卢老狗杀的?”
夏观瞻:“你以为是卢圣徽害得你?”
文素咯咯笑了起来:“我就这么平白死了,除了是他害的还能是谁呢?”
夏观瞻闻言只觉头胀。
文素生前是有过那么一段时间的神智不清,俗称“疯了”。
是以,魏琳余等一众朝中武将,偶尔与卢圣徽私下同饮时,也就不大敢在卢大太尉跟前秀自家夫人如何耳聪目明擅长抓包,怕的就是踩到卢圣徽夫人脑袋不大好的痛脚。
可到了如今,文素已死,七窍六感早归了位,怎么还是说着这些不清不楚的糊涂话?
夏观瞻兀自用敛魂珠进了文素生前秘境瞧了一眼,也只一眼,立时就心下了然一片。
夏观瞻:“恐怕你与他只是殊途罢了。”
殊途,常是怨偶间的结局。与爱侣欢好承爱时,都是道不尽的溢美之词,分崩离析时,又是尝不尽的酸悲苦楚。是以,常有以爱之名,屡教不改,耿耿于怀。
文素:“何意啊,忘川主?”
夏观瞻:“那年你在行军阵前问他是否娶妻,他是如何答的?”
文素立在原地,眉头微蹙,似在回忆。
文素与卢圣徽的姻缘误会(1)
高祖初建唐,历悠数年破了夏王窦建德、郑王王世充等反唐军才真正一统了这天下,而这定于虎牢关的虎牢关之战,便是其中一役。
这年这天,虎牢关外绿耳马场场主文景礼的女儿文婧和侄女文素都正好年逾十五,正是女子许嫁,笄而醴之,寓意着女子真正长大的年岁。
文素的双亲在她幼时便把自己走死了,这样的死法确是奇怪,毕竟谁能想到自己好好在路上走着,走着走着,地就塌了,自己直接就走进地府了呢。
后来,文素便被大伯文景礼抱回家如珠如宝地养活起来,这一养便是十几年。文素本以为到了这个年岁自己总算熬出头可以当自己的家做自己的主了,却没想还是得被她大伯文景礼唤人按着头在木桶里泡澡汤,当真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特奶奶的没什么不同。
此时,与文素一起被按头泡澡的还有文素大伯家的独女、堂姐文婧。
文家是传了几代的关外大户,富贵无比,这本无甚可称奇的,奇的却是文家有个传女不传男的皮肤病,承了文家血脉的女子每年到枣树开花至结枣的月份身上都会长出形若牡丹的红斑来。是以,文景礼千辛万苦从山中道观找来了奇方,给女儿和堂侄女治病用,文素和文婧如今被摁着泡澡便是为了治这红斑症。
泡澡的水中含药,刺得文婧嘤嘤哭了起来,一时间不知她面上是泪是澡汤,“我不治了,我不治了,”文婧手里拍着水花,却终究不敢忤逆了她爹安排下来的意思出了泡澡的桶。
同是泡在这药水里,文素自是同样浑身酸楚,只是她素来擅长咬牙坚忍,苦楚不宣于口。
“人”字写来两笔,人人笔下无甚不同,可人却各有不同,设若同是被砍了一刀,一人嚎啕震天,倒不是他比旁人更能察觉痛楚,另一人缄默,倒也不是他并无知觉,说到底只是各人的心性与处事不同罢了。
于是,这就有了人世间的“偏爱”与“疏忽”。
听得文婧哭闹,文素心中更是烦恼:“婧,你别哭了,我给你出个法子,保管大伯以后都不会逼你泡这老什子药澡了!”
文婧闻言,抬起一双好似泡过水的眸子望向文素:“什么法子?”
文素:“你就装疯卖傻喝了这一桶泡澡水,大伯以后肯定就不敢逼你进澡汤了,指不定大伯怕我也泡傻了,也不逼我泡了,这可是一劳永逸、一箭双雕的好法子,你说呢?”
听着文素的混账话,面上还怪一本正经的,文婧的侍女立在一旁,敢怒不敢言,暗骂文素简直丧心病狂。文婧则哭得愈加厉害,抽抽得快溺死在桶里。
文素再忍不了,从澡汤里一跃而出,胡乱扯了衣服,便唤着腾雾就出了府门,去找表弟金州爬树打枣猎兔狲。
怎奈文素逃跑时情急,忘了穿双打脚的鞋靴,只好光着一双脚蹬上了与金州约定碰头的枣树,坐在枣树枝上等金州。
若这幕落人眼中,则又轻易成了一宗文素“不知理法的天高地厚”。她素来性情飒爽,确不太顺从宗礼,因此族中长辈除了大伯文景礼,常骂她不知天高地厚。可在文素这里,不知天高地厚,明明就是夸人的话,太知道天高地厚的人哪能活的肆意、爽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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