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在发生过的,不假的!
夏观瞻掐算了一把这二位死者,不禁啧舌,原又是一桩姻缘误会啊……
胡姬十二月与狮王药晚舟相遇
昔贞观年,太上皇徙居大安宫。九年五月,崩于捶拱前殿,年七十一。
彼时,老人的棺梓还停在宫中。尽爱之道,房相谴长安新热的慰鹤手夏氏入宫为老人入殓。
跪了一地宫人的大安宫,素白又静谧,偶有的响动只是太上皇的尸身“打了臭嗝”、“放了臭屁”。此所谓心跳停止时,腐烂已开始。
尸身枯瘦的老人白桦枝一般的骨头险些就要破皮而出。慰鹤手还未翻动老人的尸身就料到了他生前一定已生了褥疮,他从卷云草屉里抽出绵帛给老人迅速吸干了皮外褥疮渗出的体/液,揩至老人小腿时,却又瞧见了老人腿上因消渴症(类似当代的糖尿病)生出的黑斑。
金缕华丝、权利威仪勾出的龙袍也有遮盖不住的东西,左衽的更是。
夏观瞻:“爱吃糖?”
死去的老人给不出慰鹤手应答,一张似咏诵、似述冤的唇齿却因尸僵闭合不上。
慰鹤手无法,给老人细细洁身梳妆后才将宫人递来的玉枕高高地垫在了老人的脑后,叫尸身的下巴抵到胸前,闭上了要糖般的嘴。老人就又有了生前的慈祥。
可未几,老人的尸身却渐渐泛出了骇人的青紫色,不愿盖棺定论的慰鹤手结礼后,便匆匆收钱离宫回了光德坊——大安宫中早有传当日太上皇是被自己的一口老痰噎死的,亦有传当日太上皇的旧臣为太上皇他老人家招魂时,明就瞧见了搁在太上皇鼻下的铜片起了雾,可皇上还是边哭嚎丧考之痛不欲续生,边又手脚麻利地将老人家压进了锦被下,太上皇是这么被亲儿子闷死在床上的。
这就难免叫人大笔一画,写下皇家贵胄的“情”是插在瓶里的花,有香有色,却无根无基了。
大安宫宫女十二月,毕生的第一口熬糖糖人,是太上皇他老人家赏的。
老人薨后,十二月仍旧日日勤勉当值,她想着大安宫里的老人走了,可大安宫还得像从前那样,否则这世上能证明老人来过一趟的,就全没了。
直至太上皇被葬入献陵,十二月才被遣出宫。
同被赶出宫的小太监福禄。
这日,饿得腰带收了又收的十二月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一时剔牙,一时戳在头顶挠痒痒,两只湖蓝色的眼睛对着酿着尘土的暖阳眯了眯。
她与福禄蹲在马场边晒太阳,边觊觎满马场挥杆追球、戴幞头蹬黑靴的公子老爷,准备拿十二月作饵,找个眼神不大好的讹一讹,戏本子里不早有这种卿本佳人,就是这么登堂入室的么!
十二月:“咱们来时,西城的铁匠还是个雏儿,如今娃娃都抓周抓了个秤砣了。都守了多久了,哪有什么老爷公子瞧上咱们姐妹?我瞧着咱们还不如去西市,我来个吐铁球吞宝剑,你来个滚砧板碎大石,那个还能比咱们如今这样招人。”
福禄:“谁跟你姐妹!”
营业态度积极的福禄已做好了十二月不行,那就他自己上的准备了。他手里捏着块寒酸铜黛给自己盲画,远远看着叫人以为他的眉毛泥鳅成了干。
福禄:“姐姐心里就不能有个好愿想了?”
十二月:“谁是你姐姐!”
十二月的肚皮里穿肠过过无数太上皇赏的糖人,但低眉顺眼惯了就容易在屎里找糖吃,她也没什么文化,不知山水有相逢。
十二月:“愿想和痴心妄想是两码事,佛主摸过你的顶、开过你的光?好事怎么就会砸地上叫咱们捡着?”
啪~
赵郡王府的河间王从马上摔了下来,正好砸到了十二月的脚面上。
且,好事不经念叨,河间王竟相上了十二月!
福禄:“咱们的奸计就这么得逞了?”
十二月:“……”
可十二月和福禄还没来得及因着十二月的卖相有个什么能挺进河间王府颐养天年、作威作福的迹象,晚上他二人便被河间王夫人娘家的府兵,捆了手脚、套了麻袋,双双扔进了抱着长安的渭河。并误打误撞地漂进了甘山的福域。
十二月裹着麻袋在甘山冰冷的河水中漂了不知多少时辰。福禄在被那些府兵投进湖里时,脑袋撞上了河里的石块,登时就死了,尸身就漂在十二月的身边。
波折重重之中,十二月想起长安城中那些达官显贵的干谒诗文,通篇寥寥几字就价值连城,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依据自己的亲身经历也写出个好价钱的《少女十二月的奇幻漂流》?
天寒地冻的日子,连眼球都觉出了挣不脱的寒冷。十二月觉得自己也要死了,她抬眼去看头顶夜里的星,那样璀璨地发着光,也不知那些发光的星星会不会像发光的柴火那样有些灼热的温度,抖着手异想天开地想要摘颗星星取暖,却不想一颗星星真落进她掌中了。
完了,完了!都他娘的手可摘星辰了,这回是真要升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