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也只好放人。
周雪瑶出了清源堂的院子,觉得好似刚从鬼门关回来一趟,冷汗出了一身,她方才甚是害怕那老侯爷不放人,硬要留她住下。直到回了自己的院子,她的心才安定下来。李妈妈早就做好了饭,这左等右等不见夫人回来,正想叫绿茗去看看,二人这就进了院。
周雪瑶累得胳膊都懒得抬,草草吃过一些就让人撤了,捧着杯热茶坐在桌前直打哈欠。今天确实累了,身上也黏腻得很,她让绿茗烧好了水,舒舒服服地泡过,又拿胰子、皂角水洗过身上和头发。之前明明困得眼都睁不开了,洗过澡后反而精神了,她坐在梳妆台前,绿茗拿着牛角梳给她通头,绿萝帮着李妈妈放了白玉汤池里的洗澡水,又近身来伺候。绿萝拿起台上的桂花头油,周雪瑶见了,又推回去道:“去换一瓶来。”
绿萝不解道:“夫人平常不都是用的这瓶么?”
周雪瑶想起昨晚那人在她耳边说的一句话,一时怒上心来,语气也严厉了几分,“这个味儿太呛了,以后不要再用了。”
绿萝听言拿着小瓶儿退下,过了会儿又拿回一瓶儿茉莉香的,笑着说:“这还是夫人在周府时制的,如今就剩下这一瓶了。”
这香膏经过周雪瑶的手,她自然是认得的,玉手拨开瓷盖,茉莉的清香味儿扑鼻而来,水葱似的手指揩了点头油,在手掌里轻轻地揉开,又轻柔地抹在发上。晚饭时,她曾让绿萝绿茗去库里点数了自己的嫁妆箱子,这里面除了她在周府时常用的物件和嫁妆,还有一套周老爷特意置办的红木家具。绿萝回来禀报,加起来共有四十个箱子之多,上面还贴着红纸封着。周雪瑶暗自咋舌,心忖:这怕是把周府的家底都掏空了吧。
三人正说着明日盘点嫁妆的事宜,门被轻叩两声兀自开了。周雪瑶探头看见那一片月牙色袍角,心下一沉,来人不慌不忙地在屋子中央站住,绿萝绿茗倒有些手足无措。
傅君亭皱着眉,眼中戾气横生,对着立在一边二人吩咐道:“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绿萝分不清现在是什么状况,苦着脸犹豫不决地说:“世子,这、这恐怕与理不合……”说着还扭头看了周雪瑶一眼。
“怎么?本世子说话不好使么?”傅君亭背着手侧头看着两人,眼中的寒意愈深。
绿萝绿茗被摄人的目光盯着,吓得身子都有些抖了,生怕他下一秒就一手提溜一个跟扔小鸡仔儿似的把她们扔出去。
周雪瑶站起身,直视着傅君亭的眼睛低声道:“你们下去歇着吧。”
绿萝绿茗瞅瞅周雪瑶又看看世子,绞着手低头退下了,屋里顿时一室寂静。
第九章 心如死灰
周雪瑶懒得跟他废话,也知道他来为了什么,虽然心里忿忿不平,但昨晚生米煮成熟饭说什么都晚了。她转移了目光没再看他,又吹熄了灯火,摸着黑进了里间。她步伐匆匆走得很快,却在到床头停下,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伸出抖着的右手在针线篮里摸了什么出来藏在枕头下边。
她这才松了口气,脱了绣鞋上了床,想了想,又把帐子放下。良久,才听见外边男人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她捏着被子,心也揪了起来。等了半晌却不见男人进来,周雪瑶偏着头躺着,竖起耳朵细听,外屋依旧没有声响,许是这一天累极,她慢慢地睡了过去。
傅君亭放水洗过澡,擎着一盏小灯到了床前,俯身撩开帐子一看,果然那丫头偏着头睡着了,一支手还搭在枕头上,被子盖到肩膀,露出一段曲线美妙的雪颈。男人喉结一动,正想掀开被子上床,忽见枕头下闪着一点寒光。傅君亭皱着眉轻抬起枕头,伸手摸出了一件物什,却是一把手掌大小的剪子。他如鲠在喉,心里满是酸涩,若非自己洗澡耽误了时间,她又没有睡着,这把剪子是不是早就插在他的胸膛之上了?她竟如此恨他么?是,是自己害她失了贞操,难道她就真心愿意委身于自己的父亲?况且他还曾相救于她……
凝着手中的剪子好一会儿,末了他讽刺一笑,随手将它扔了,轻手轻脚地上了床。周雪瑶觉得自己落入一个清凉的怀抱,颇为熟悉的松柏香味儿一下子钻入鼻中,她嘤咛一声睁开眼,入眼是白色的里衣裹着的结实胸膛。周雪瑶猛地推开男人,腾地一下坐起身来,发上的玉钗因为她动作太大滑落下来,浓密乌黑的秀发散落,她却没时间顾及这些,只红着眼瞪着床上躺着的男人。
周雪瑶想起什么,急忙俯身去枕头下拿出那件物什,傅君亭瞟了一眼,伸手拉过被子将自己盖好,气定神闲地说:“怎么,还给我备了份'大礼'?”。将枕头底下摸了个遍,却不见那把剪子,她眸光轻闪,讶然轻声道:“原来你早就发现了……”她无言,有点想笑有点想哭,笑她的不自量力还妄想与他鱼死网破,哭她沦落到这番境地却无计可施。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