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的声音闷沉沉的,带着狠戾。
全班同学都知道,鹿霖有洁癖,每天至少用湿毛巾擦三遍桌椅,随身携带消毒物品,把自己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他不喜欢碰别人和别人的东西,也不喜欢别人碰他或者他的东西。
笪璐琳也知道,还和其他同学把他当笑料一样谈论过。
但她偏要碰。
“怎么?生气了?我也很生气,第几回了,为什么偏要让我在大家面前难堪?”
鹿霖像瞧不起她一样哼笑了一声:“自己蠢还怪别人?”
最讨厌别人说她蠢的了,笪璐琳怒不可遏,回斥道:“死肥仔,死矮子,丑八怪!”
很没素质的外貌攻击,但骂人就要骂到他的痛处。
外貌攻击往往是最肤浅的,却又是最伤人的。
偏偏她又盘正条顺。
果然,鹿霖青筋暴鼓,双拳紧握,一副随时要动粗的可怕模样。
他咬着牙说:“笪璐琳,就你这样的白痴,能考上大学就是世界第九大奇迹。”
笪璐琳当时想大声地说“我肯定能考得上”,但的确没底气,只能故作恶狠狠地回了句:“走着瞧!”
仇怨就这么正式结下了。
笪璐琳渴望着有朝一日扬眉吐气,但她的中考考砸了,后来她好不容易考上了还不错的大学,想着能让他打脸了,却从其他同学那里听说他考上了清华……
她扬哪门子眉吐哪门子气?
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刮个腿毛啊!
时隔九年,在朗月稀星之下,笪璐琳看着陌生的鹿霖——
腿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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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初中物理课就是这么过来的,有个女生和我名字很像,物理老师老是轮流点我们俩,至今仍想咔嚓他。(当然,笪璐琳的答案只有她能讲得出来)
10见不得人的事情
腿软,是惊吓到腿软。
为了保护内心最后一道防线,笪璐琳鼓起勇气走到男生面前,像鉴别珠宝真假一般眯起眼端详他。
月光清冷,薄雾飘渺,人行道的三角枫刚长出新芽,在寒风中萧然默立。
一灯如豆,他的脸在光下半晦半明。
他的脸型偏国字形,但不方,下巴长而微翘,标准唇,鼻梁挺直,颧骨平顺,眼型若桃花,眉毛如长弓,皮肤细腻,配上冷峻的神情,整张脸看起来有泼墨山水画的大气和无穷的意境。
如果说尚且能从五官里找到一丝他年少时的影子,那么他的气场已经和过去那个总是低着头的鹿霖毫无瓜葛。
如今的他,背脊挺拔,身姿高而清瘦,就这么静静站着和你对望,便能让你感受到一股“一览众山小”的气度。
笪璐琳双腿开始无意识地抖动,她感觉自己的最后一道防线即将坚守不住了。
“死肥仔,死矮子,丑八怪”,这些难听的名头被人家以全新样貌一个一个摘除了。
而你,食物中毒、放屁呕吐、住处凌乱不堪、生活一塌糊涂……
就连唯一能拿得出手的颜值身材,现在对比起来,也不过如此,何况对方还见过你五官扭曲、面目狰狞的模样。
都说报复前任的最好方式就是让自己越来越优秀,那还有什么比曾经你最讨厌的人、最讨厌你的人,在多年之后,看到了你最最最糟糕的一面更令人崩溃的事?
笪璐琳真的想哭了……
她希望眼前的人的脑海里关于她的记忆能像雪一样在天晴后消失,或者她干脆被刚才那场大火的浓烟熏死,一了百了。
……
“笪璐琳。”在被她直勾勾地盯了好几分钟后,鹿霖没有感情地叫唤道。
笪璐琳稍稍从怒己不争的情绪里抽出来:“嗯?”
风无声地吹过,吹动他们的发梢。
她额前的几绺头发轻轻地划过他的下巴。
鹿霖缓缓抬起眼皮:“你,靠太近了。”
“……”
的确近,近到好像他随便一俯身就能吻到她。
笪璐琳感觉心脏骤停了一下。
想起他那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洁癖症,她无奈地退后一步:“我这是想看清楚你到底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鹿霖。”
鹿霖眉毛轻挑:“看清楚了吗?”
“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