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防从背后袭了来!
皮肉撕裂之感,席卷了五脏六腑,旋即又顺着痉挛的神经,传至了四肢百骸。
唐婧大睁着双眼,泪水仿若脱离了控制,瞬间汩汩涌出。
眼见她牙齿一合,就要猛地咬住下唇,薛长策反应一快,赶忙把手送了过去。
小指一侧被人猛地咬在了嘴里,薛长策面色痛苦,夸张至极。
却又紧攥着右拳,吭都不吭一声。
直到最疼的那一刻过去,才吐出两口气,徒手从怀里掏出了些瓶瓶罐罐。
出门在外,跌打损伤是家常便饭,这上好的金疮药,他自个儿都没舍得用过几回呢。
忽然,那嵌于皮肉内的两排牙齿,终于肯放过他可怜的左手了。
夜风徐徐而来,吹得伤口凉飕飕的疼。
薛长策笑着抱怨了一声:“嘶,好疼啊唐姑娘,你这下口也忒……”
转过头,瞥见唐婧侧颊那道晶莹的泪痕时,薛长策面上的笑意一僵,所有的玩笑话又全被咽回了肚子里。
“很……很疼吗?”他不知所措地关切道。
唐婧被问得无地自容,只抽了两口气,无力转过头,半点都不想看见这号人。
薛长策知道她这股不服输的性子,便也乖乖闭了嘴不再多问什么,以免冒犯。
他利落地撕下一角外袍,缠成布条。
清厉的裂帛声划过寂寥的丛林,在这寒气四起的夜色中,倒听得人四肢发凉,汗毛倒竖。
唐婧瑟缩了下身子,微微扭过头,在如水的月华下,看着这人被银光勾勒出的轮廓,一时间倒有些失神了。
少年人身姿挺拔,意气风发,做事总是热血当头。
现下,他熟稔地绕出布条,在药瓶中挑挑拣拣,那目光敏锐又老练,倒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踏实感。
唐婧闭上眼睛,脱力地靠在树旁,与这人相处的点点滴滴,皆一一浮上了心头。
说起来,她还挺佩服薛长策的。
藏愚守拙,与萧乾多次周旋,皆能巧妙地全身而退,甚至还能捎带着替她解解围。
倒是个聪明机警的人物。
况且,如今能与萧乾抗衡的,便是那位在江南,巡河失利的五殿下了。
薛侯定会站在萧煜那头,若是薛长策也能联手……
想起那日在茶肆,这人同萧乾高谈阔论,畅想游历河山的憧憬模样,唐婧还是轻叹了口气,略有些遗憾地打消了念头。
人各有志,既是常伴青灯古佛的不归客,又怎会甘愿,被红尘纷扰加以束缚?
可叹的是,她自己已身在局中,只得殊死一搏,与虎谋皮了……
“唐姑娘。”
一声叫唤,打散了唐婧所有的思绪,她如梦初醒一般,睁开了眼睛。
只见,薛长策一手拿着布条,一手抓着药瓶,正有些为难地看着她。
“那个,能用的药都在这了,要不你自己上,小爷给你生个火去?”
男女授受不亲,唐婧知他在避讳什么。
可她试着抬了一下手,却如何也使不上力,不知这箭上,究竟被萧乾动了什么手脚。
挣扎片刻,她似是放弃了一般,认栽道:“我上不了,你来。”
“我、我我来?”薛长策咋舌不已,没想到这一向好强,且不待见他的姑娘,竟会主动请他上药。
“不是,我、我来,我就得,得解开你的衣物,还、还要……”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可伤口在后背,唐婧难以自己上药,也的确是无法争辩的事实。
薛长策思量一番后,还是极为认真地道:“那个,你的清白会受损的唐姑娘。”
在他眼里,唐婧一直都是个高傲自尊,不可轻慢的姑娘。
如今要上手清创,他倒有些亵渎的不尊敬感了。
唐婧躺在树旁,有气无力道:“做你该做的,医者,一视同仁。”
薛长策愣了愣,好半晌才点头道:“哦、哦哦,好。”
薛长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了极大的努力般,慢慢蹲下身,小心伸向了她裙上的系带。
空气顿时凝固住了,薛长策屏住呼吸,关节也似乎生锈了一般,动作拖拉至极,连虫鸣的叫声都有点像聒噪的催促了。
眼看那手指磨蹭半晌,终于要碰到系带了,唐婧咬牙忍着疼,轻吸了一口气,做足了准备。
熟料,薛长策又忽然放下手,极欠揍地打断道:“要不还是你来?”
绷了许久的弦瞬间垮掉,连紧张的气氛也迅速消散一空。
唐婧一口闷气郁结于心,酝酿片刻,不禁咬牙怨道:“你再慢一点,我就要疼死了。”
“哦、哦哦,好的好的!”薛长策连连点头,慌忙应道。
可碰到她裙上的系带时,他犹豫了片刻,还是立即起身,迅速解下了自己腰上的系带。
这一番动作来得猝不及防,唐婧蹙着眉,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疑道:“你、你要干嘛?”
薛长策脱外袍的手微微一滞,旋即又笑了笑,蹲下身,将衣袍掩在了她的胸前。
“想什么呢,小爷慷慨大方,衣服借你盖盖,今夜外头凉着呢。”
皓月皎皎,照亮了少年洒脱不拘的笑容,也轻轻掠过了他,在暗处红欲滴血的耳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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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的老薛:啊这,我好方,不敢碰
数月后的老薛:害,自家媳妇,有什么好见外的
第22章 交心
系带轻轻抽离,借着一缕月光,慢慢解开了束缚。
薛长策替唐婧掩好衣袍,小心剥下了覆于她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