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马大,居高临下地嘲她。江野咧齿一乐,也不回嘴,拎了那提啤酒就往身后树林迈。易三瞧得稀奇,枪口一杵江野后腰,看她一个趔趄这才满意:“这回怎么不回嘴,平时不是很厉害吗?”
江野懒得理他,找个树后把酒一放,四处张望:“你那枪后坐力确实大得能把我肩撞个对穿,苦差事儿我才不干。”语毕她一指远处的茂盛草丛,努努嘴:“不就是带我打猎烧烤吗,你可快些,太阳下去了就真打不着了。”
这下易三是真吃惊,他没想到江野对此似乎有些研究。抬头一望就要落下的残阳,男人不再废话,窸窸窣窣穿过草地往深里走。
树林密起来,能见度更低几分,但易三不担心,一个好的猎人一定拥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刚刚江野指的草丛确实很适合遮掩伪装,男人委身架枪时,他发现江野卧伏屏息的举动也熟练非常。
林子里因为人类的到来而静寂一瞬,但很快又恢复虫鸣鸟啼的热闹。江野和易三很耐心,就算夕阳只剩一线在外,谁也没有焦虑起身。
突有树枝被踩断的细小吱呀声传来,二人相视一眼。江野率先以余光捕捉到闯入的客人——是一只野兔,被初秋的山野喂得油光水亮。她没有说话,呼吸融进了林海荡漾里,给易三手势。
男人心领会神,视线一挪就将那只野兔收入准心里。他枪口上挪,鼻息绵长均匀,手掌宽阔平稳。突然有鸟扑闪翅膀腾飞,声音之大惊起野兔。千钧一发时林里枪声响得猝然,几乎同一瞬间江野弹起飞快跑向在半空中倒下的野兔。易三掂了掂枪管,果不其然看见像猎狗样窜出的女人兴高采烈拎着那只已死的兔子跑回来。
“行呀易爸爸,还真挺准呀。”她的奉承真假参半,权当为今晚丰盛的野味低头。
夜晚空地易三燃起篝火,木柴哔剥作响,肥美野兔往下滴油,满鼻子喷香。江野咕咚咕咚地往下吞唾沫,眼珠子黏着片刻不离。易三看得好笑,翻面一熟赶紧地递给她,生怕把孩子饿死。
江野一口下去烫得嗷一声,满嘴油汪还舍不得往外吐,眼泪劈里啪啦往下掉,愣是嚼吧嚼吧吞了。易三只撒了粗盐和辣椒孜然粉,却依旧香得江野差点把舌头吃下去,啤酒配肉吃得直打嗝。
火光里易三看江野被映上橘光的脸,鼓起的腮帮竟有两分娇憨。她不喜欢虚头八脑的端庄做作,石头桩上一坐,两腿一支,大马金刀地捧着兔肉啃,全心全意地享受此刻的山林、野味、松木烤焦的烟火气。
“你怎么会用枪?”易三撕块肉,漫不经心问。
此时江野吃个半饱,放慢了进食速度,咽干净了嘴里肉:“外公教的,那个老头子什么都会一点儿。”她吸溜一口罐中酒,又道:“他喜欢打猎,每次带我去我都得挨蚊子咬一身包。”说着似是想起这段不算快乐的时光,她翻个白眼。“有次进林子回来晚了,路上遇见狼。死老头跑得比我还快,幸好电筒在我身上,不然今晚就没人跟你坐一块儿了。”
易三“嚯”一声,故意吓唬她:“这块山里也有狼。”
江野眼一斜:“别想唬我,就算有狼他们也不会下来。”
“为什么。”
“因为这里有野兔。”江野耸耸肩,“有狼的地方,天快黑的时候野兔是不敢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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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牧马人之夜(下)(微h)
吃饱喝足的二人抻直了腿在篝火边吹风,江野仰头看了看天。山林里就面前一豆橘火,穹顶和天际线相连,像个严丝合缝地罩子,使人真切地意识到“地球是圆的”。
“你一年没回过家?”江野两手撑后,随口一问。
“嗯,我一整年都在印度。”易三握着树枝,拨动那汪流动跳跃的火。
“怪不得你黑了。”女人把视线落在他外露的臂膀上,懒散道。
易三嗤笑没接话,兜里掏出一个银色的酒壶。江野好奇夺过来拧开嗅嗅,酒精味儿冲鼻。她吞了半口,果不其然剌嗓子。她咂吧嘴把酒壶拧好扔回去,脸皱成一团。
“喝不了,酒这种东西不就让人醉生梦死吗?这么烈的能给我喝一激灵。”江野连连摇头,从兜里摸出纸烟盒,还是皱巴巴的烟卷,拍遍浑身口袋没找着一个打火机。猛地醒过神在篝火边点燃了那根烟。
易三接回酒壶仰脖就灌,烈酒下肚长长喟叹。
“快死的时候,人总需要烈性的东西提醒自己还活着。”他盯着跳跃的火苗,低声。
江野沉默了,静静吸烟。烟卷皱巴屈皴,从女人齿缝流连到男人的唇峰。
“我明后天又有任务。”易三呼出白烟,只看火光。
“我请你来,是想把车给你。”他又说,“如果你近期都在国内的话。用不着了就把它停我家楼下地库里,但车子只有跑起来才能一直是一辆好车。”
江野一直没说话,直到烟在易三手里燃尽了又在他脚下碾成了灰,江野才“嗯”一声算作应答。
夜里起风,山风猎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