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第 14 章
沈宴坐得笔直，两只手垂放在膝盖上，高大俊朗。
沈泰忍着悔恨的奔溃，哑声道：“阿宴，还记得我是谁吗？”
沈宴慢半拍地抬起头，两只手不安地蜷缩着，许久才轻轻点了点头。
他在医院见过这个人，护士小姐说他是自己的爷爷。
“那你该叫我什么？”沈泰勾着身子往前探去，浑浊的老眼满是期盼。
老人家的希翼是那么灼热，沈宴抿了抿唇，却只是笑了笑。
沈泰浑身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他泄气地倒在了椅子上，却还是努力地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丝笑：“是爷爷心急了，慢慢来，慢慢来……”
沈宴不善言辞，可对情绪的变化十分敏感。他不知道为何老人家一下子难过起来，可他知道是因为自己。
沈宴低下头，狭长的凤眼满是落寞。
亲人相见，大的悲伤，笑得落寞。李烈走了过来，打圆场道：“老爷，沈宴少爷刚回来，要不让他先休息一下吧。”
沈泰蠕动着嘴唇看着沈宴，无奈地挥了挥手。
李烈急忙走过去对沈宴笑道：“少爷，我带你去你的房间看一看。”
沈宴抬起头，不安地看了沈泰一眼。面容苍老的爷爷表情失落，捏着杯子的手指都在颤抖。
沈宴眨了眨眼，朝着李烈笑了笑，然后跟着他出去了。
水壶里的开水已经用尽，可沈泰还举着壶往杯子里倒，整个人魂不守舍的。
李烈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老爷，我给你再续上一壶水。”李烈接过沈泰手中的小壶，重新灌满了一壶热水。
沈泰没了品茶的心思，满是皱纹的脸庞一片虚无，他双眼无神，低哑着声音：“李烈，你看见没有，他不是正常人……”
没头脑一句话，李烈却是清楚他的意思。李烈坐在沈泰手边，接着他的步骤冲洗杯子，浑厚的声音宽慰道：“少爷才刚出院，一切都是未知。”
沈钰想的没错，如果沈宴只是一个被养废的亲孙子，沈泰确实会站在家族和公司的角度选择他。可沈钰想漏了一点，若沈宴只是一个庸才，沈泰也能亲自教导他，然后为他铺平接下来的路。
只是阴差阳错，沈宴不是一个庸才，是一个连话都不会说，交流都困难的废人。
“李烈，我没有时间了。”沈泰苦笑，终究是不甘心自己努力打拼下来的东西交给外人。
李烈为他续上了一杯浓茶，破格说了一句没有把握的话：“请相信少爷。”
对上沈泰迟疑的眼神，李烈缓缓补上了一句：“也请您相信我。”
沈泰瞪大眼睛，磕巴道：“你、你这是……”
李烈外表五大三粗，看起来只是个四肢发达的大块头，可谁也不知道他年轻时就职于特殊部门，是个脑筋极度灵敏的家伙。
若不是因缘际会，沈泰如何能收罗下这个人才。他们早就达成了无言的默契，等到沈泰百年之后，就是他李烈退休之日。
可今儿，这是……
沈泰心情激动，捂着心口咳嗽起来。他难受地咳出了眼泪，表情却是神采飞扬，一个劲重复着：“好！好！真是太好了！”
沈泰颤巍巍接过杯子，一口气闷了进去。他握住李烈的手，浑浊的眼睛亮着光，若是有李烈在一旁扶持，沈宴一定可以撑起沈氏。
有了李烈的保证，沈泰心尖的担子顿时卸下了不少。可面对王医生连日来的摇头，他刚缓出的一口气又瞬间提了起来。
医院人多口杂，为了避免走漏风声引起轩然大波，沈宴身体恢复之后，沈泰就迫不及待将他接了回来。
王医生是他特意高金聘请的心理专家，由他负责沈宴心理上的缺陷。
屏退了佣人，沈泰双手撑在拐杖上，轻声道：“王医生，我知道您是这方面的泰斗。你有话直说就是，我受得住。”
王川与沈泰有些交情，不然也不会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出山给人问诊。也正是有交情，看到老友这般模样不免有些唏嘘。
“沈老，沈宴少爷这情况，我确实从未见到。”王川摇了摇头，看见沈泰吓坏的模样急忙解释道：“这不是不好的意思，是……”
王川拧着眉头，脱口而出：“是罕见。”
“罕见？”沈泰探着身子，似乎在指责王川怎么还在卖关子。
王川同样也纳闷，他了解过许多有着痛苦经历的患者，他们无一不是被痛苦打败，从此患上抑郁症等心理疾病，要么就是表现出战胜了痛苦，实际上心理却暗藏了许多隐患。
沈宴，确实是他见过的例外。
他没有被痛苦打败，但是他也没战胜痛苦。他向往美好和光明，同样也能平淡想起之前的回忆。
一句话来说，就是他好像并不觉得那是痛苦，仿佛只是一场游戏。尽管游戏的时间长了一点，可他并不会因此而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