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亮而且鲜活。如果碗里盛上水,你就会感觉那树叶仿佛从碗底里直飘上来,飘到了水面上,悠悠忽忽、晃晃荡荡的,很神奇———可那树叶并不是画上去的,爸爸说,那是一张真的树叶,放在挂好釉的碗里,火烧之后,树叶的轮廓、叶脉,以及叶面上的小孔,就那么幻影似的细细密密留在碗底里了……小雨太爱这只碗了。今天傍晚,她就是拿着这只碗,和阿圆她们一起在食堂里吃的晚饭。这碗实在太美丽太独特了,引得周围的人全都张大了眼睛迷惑地看。小雨就告诉阿圆,这只碗是活物,它会呼吸———会呼吸的碗,总是能让食物保持新鲜。
小雨就这么睁着眼睛,怔怔地看着她的小窝出神———这真是一个舒适温暖的小窝。“哎呀———爸爸,”她想起下午和爸爸说过的话,“我觉得我现在变成螺蛳壳里的一只小小螺蛳了。”
正想着,电话铃响了。“是我的!”茗华钻出布帘来,光着脚趿拉着拖鞋跑到门边,一把抓住了听筒:“喂?……就知道是你,干吗现在才打来?……”
茗华在电话里讲了很久,也不知道她哪里来那么多的话,怎么说也说不完似的……小雨看见阿圆和小婵床帘里的灯,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捻灭了,她也想睡了。就也关了灯,盖好毛毯。
可是,怎么也睡不着。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茗华的声音,在黑暗里,很清晰地穿行。阿圆她们也许早已习惯了,这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可是,小雨不行,小雨本来就睡得很浅。以前,在家里,有自己一间安静的卧室,倘且常常失眠。如今,打电话的人就近在咫尺———说着,笑着,可让她怎么睡得着呢?于是,她不禁忧伤地想,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又不好意思提出抗议,就只好在毛毯里默默地盼望茗华早点结束了。可是,茗华连一点结束的意思也没有,说着说着似乎没话说了,“哎呀”地一声又想起了一点什么,永远那么兴奋,永远那么没有尽头似的……
小雨就在床上翻来覆去,把床弄得“咯吱咯吱”直响,心里巴望茗华能够分一下心,注意到有人被她吵得睡不着觉呢!
可是,小雨又哪里晓得茗华的心事呢?她和电话那边的他,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兜圈子,心里想着同一件事,却总也不说那顶要紧的话。那顶要紧的话,今晚如果不听见,是怎么也不会甘心的。再说下去,茗华忽然之间脸红了,挑了眉,怔怔地立了半晌,听着那边的他说话……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就握着听筒走到了外面走廊里,把门关上了,但关不严,那电话线就那么硌在门缝里,很可怜的样子。茗华立在走廊里,默默地听着那边支支吾吾的话,心里很急,就把头靠在了墙上,又不知过了多久,站得很累了,就慢慢地依了墙,滑下身子去,蹲在那里,依旧很不舍……
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了,小雨却还圆睁着眼睛。毛毯太薄了,她觉得很冷。原来,初秋的杭州,温差这样大,太阳一落,气温就骤然下降十几度。到了后半夜,这间朝北的寝室就越发阴冷了。小雨哆哆嗦嗦地蜷在毛毯里,手脚冰冷,只是一味地想,明天要去买被子……对了,明天还要去买两个热水瓶,不然,老是用阿圆的开水,多不好意思。还有,别忘了买一排不锈钢的挂衣钩,钉在床头的木条上,一下子可以挂七八件的那一种……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睡梦中,天地间正下着苍茫的雪,她看见一个女孩,走在有白海鸥栏杆的楼梯上,一个男孩走在她的前边、后边、左边、右边……就走在她的身边……咦?小雨恍惚在想,那个女孩不是我吗?就是我啊……可是,那个男孩是谁?是林吗?……
睡梦中,她忽然一脚踏空,直直地,从楼梯上坠落下来……这一落,她不由浑身一抖,就醒了。醒过来,却发现天还是黑的。很久很久,她怔在那里……
她晓得那是林,她总也忘不了林……可是,林现在在哪里呢?林也会梦见她吗?她拼命地想再睡着,想再接续上刚才的那个梦,可是,没有,没有,没有,哪里也没有林……
7. 远走高飞的蒲公英
“嘟———嘟———嘟———”第二天一早,寝室里的呼机蓦地响起的时候,小雨还蜷在毛毯里,正睡得迷迷糊糊云里雾里的,泪水还糊在脸上……“嘟———嘟———嘟———”呼机的声音尖利且刺耳,小雨猜,那准是爸爸。
昨天说好的,今天六点半就起床,然后,和爸爸在外面玩一天,傍晚,爸爸就要坐火车回福州去了。想着,小雨再也不敢恋床,一下子坐起身来,跳着脚跑到呼机跟前,拿起听筒,生怕影响了别人休息,小小声地:“喂?……好的,爸———我就来了……”
等小雨梳洗完毕,穿好了衣服走下楼来,爸爸已经立在楼下的黑板报前看了半个多小时了。“昨天晚上睡得不好吗?”爸爸看看小雨,见她眼圈黑黑、一脸倦容,不禁心疼地问。
“还好啊,我挺习惯的。”小雨笑笑,不愿爸爸担心。
“晚上好冷啊,”爸爸指了指小黑板上的
天气预报,原来,